他该怎么办?离开吗?像上次分手那样,彻底从他的世界里消失?可是……他放不下!他放不下那个在梧桐道上蜷缩着说“我会痛”的朝幽叶!
他放不下那个在雪地里喷出鲜血、神座崩碎的身影!他更放不下……很久很久以前,那个笨拙地给他戴上围巾、笑容明亮温暖的少年!
就在他沉溺于自我厌弃的泥沼时,一阵极其细微的脚步声从楼梯上传来。
木欣荣猛地抬起头。
花浸月穿着毛茸茸的粉色兔子睡衣,揉着惺忪的睡眼,像只迷路的小动物,慢慢从楼梯上走下来。
她显然是被楼下的动静吵醒了,或者只是半夜口渴。
当她看到蜷缩在沙角落、浑身散着巨大悲伤气息的木欣荣时,她那双和夜清流如出一辙的灰蓝色大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和困惑。
“木哥?”花浸月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软糯,试探性地喊了一声。
她光着脚丫,踩在柔软的地毯上,悄无声息地走到沙边,好奇地看着木欣荣通红的眼眶和失魂落魄的样子。
“你……怎么啦?是那个生病的朋友……很严重吗?”她的声音里带着小心翼翼的关切,没有成年人那种刻意的安慰,只有属于少女的、单纯的疑惑和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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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张了张嘴,喉咙干涩紧,一时不知该如何向这个甜美单纯的少女解释这复杂到令人绝望的局面。
“我……”他刚出一个音节,声音就嘶哑得不成样子。
花浸月歪着头,大眼睛眨了眨,似乎在努力理解木欣荣的悲伤。她忽然转身,像只小兔子一样蹦蹦跳跳地跑向厨房。
很快,她又回来了,手里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东西——正是她之前带回来、夜清流只吃了一小口的那个精致草莓奶油蛋糕。
“喏!”花浸月将蛋糕盒轻轻放在木欣荣面前的茶几上,献宝似的打开盖子,露出里面依旧鲜亮诱人的蛋糕。
她用叉子挖了一大块,上面堆满了雪白的奶油和一颗鲜红的草莓,不由分说地递到木欣荣嘴边,小脸上满是认真和一种近乎笨拙的安慰。
“给你吃!我哥说,甜的东西能让人开心一点!这个——级——好吃!吃了就不难过了!”
她的大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毫无保留的善意和一种天真的笃信。
木欣荣看着近在咫尺的蛋糕,看着花浸月那双干净得不含一丝杂质的灰蓝色眼眸。
看着她努力想让自己“开心一点”的笨拙样子,心里那股巨大的酸涩和绝望,如同被投入滚烫岩浆的冰块,瞬间翻腾、炸裂!
他再也忍不住,猛地低下头,肩膀无法控制地剧烈耸动起来。
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砸在柔软的地毯上,洇开深色的痕迹。
他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出丢脸的呜咽声,但身体却因为强忍哭泣而剧烈地颤抖着。
花浸月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崩溃吓了一跳,举着蛋糕叉子的手僵在半空,大眼睛里满是惊慌和无措。
她显然没料到自己的安慰会带来这样的效果。她手足无措地看着木欣荣颤抖的肩膀,小脸上写满了“怎么办怎么办”的慌乱。
“我……我不是……对不起……”花浸月的声音带着哭腔,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慌忙想把蛋糕叉子收回来。
就在这时,一道沉稳的脚步声从走廊传来。
夜清流处理完客房的事务,刚走出来,就看到客厅里这一幕:妹妹举着蛋糕叉子,满脸惊慌失措,快要急哭的样子。
而木欣荣蜷缩在沙里,头埋在膝盖上,肩膀剧烈颤抖,无声地宣泄着巨大的悲伤。
夜清流镜片后的灰蓝色眼眸瞬间沉静下来。他没有丝毫犹豫,大步走到花浸月身边,动作极其自然地接过了她手里那惹祸的蛋糕叉子,连带着那勺甜腻的蛋糕,一起放回了蛋糕盒里。
然后,他伸出大手,极其轻柔地揉了揉妹妹的头顶,声音低沉而温和,带着奇异的安抚力量:“浸月,没事,不关你的事。去睡吧。”
花浸月仰头看着哥哥冷静的脸,大眼睛里的惊慌这才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担忧。
她看看哥哥,又看看沙上无声哭泣的木欣荣,最终还是乖乖地点了点头,一步三回头地、慢吞吞地挪回了楼上。
客厅里只剩下夜清流和崩溃的木欣荣。
夜清流只是走到沙对面的单人沙坐下,身体放松地靠进柔软的靠背里,拿起旁边小几上放着的、之前那本包着素色书皮的推理小说,翻到了之前看到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