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转过身,背对着雪地里那个无声无息的身影,迈开脚步。
一步。深雪几乎没到小腿肚,冰冷刺骨。
两步。寒风像刀子一样刮过他的侧脸。
三步……
脚步却越来越沉重,如同灌满了冰冷的铅水。
身后,那微弱到几乎消失的喘息声,如同最纤细却最坚韧的蛛丝,死死缠绕住他的心脏,越收越紧。
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闪过一些画面:梧桐道那次之后,远远瞥见朝幽叶脖颈上缠着的纱布。
此刻对方锁骨上那道狰狞未愈的伤口;还有……那条被他粗暴扯下、此刻半埋在雪地里的、针脚歪扭的深红色围巾——那是他笨拙的心意,带着冬日教室夕阳的温度,曾短暂地缠绕在神明冰冷的脖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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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骗你……”
嘶哑破碎的声音,伴随着那滴滚烫的泪,再一次在死寂的意识深处轰然回响。
“操!”木欣荣猛地停下脚步,从牙缝里狠狠挤出一个脏字,充满了无处泄的愤怒和对自己软弱的痛恨。
他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胸膛剧烈起伏着。
风雪呼啸着,卷起雪沫抽打在他脸上。他背对着那片雪地,僵立了仿佛一个世纪。
最终,一种巨大的、混合着认命般的疲惫和无法言喻的烦躁,彻底压垮了他。
去他妈的陷阱!去他妈的轮回!去他妈的神明!
他猛地转过身,动作大得几乎带起一阵旋风。眼神凶狠,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戾气,大步冲回那片雪地。
积雪被他踩得咯吱作响,带着一种泄愤般的力道。
他冲到朝幽叶身边,动作没有丝毫温柔,甚至带着点粗暴。
他一把抓住对方冰冷刺骨的手臂,用力将他从深雪里半拖半拽地拉起来。
朝幽叶的身体软绵绵的,毫无支撑力,头无力地垂着,滚烫的额头毫无防备地撞在了木欣荣同样冰冷的羽绒服上。
好烫!
木欣荣浑身一僵!那隔着厚厚羽绒服布料都能清晰感受到的、异常灼热的温度,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指尖猛地一缩!
这绝不是伪装!神明的体温怎么可能高得像熔炉?他下意识地伸手,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急促,拨开朝幽叶额前湿漉漉的乱,用手背贴上对方的额头。
掌心下传来的热度惊人!像一块在雪地里燃烧的炭!滚烫,干燥,带着一种病态的灼人气息!
而朝幽叶的呼吸更加急促微弱了,喷出的气息都带着灼人的热度,扑在木欣荣冰冷的手腕上,形成鲜明的对比。
高烧!而且绝对烧得不轻!再加上那口吐出来的血……内伤?反噬?木欣荣混乱的脑子里闪过无数猜测,每一种都指向极度的危险。
“喂!朝幽叶!醒醒!”他用力晃了晃对方的肩膀,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焦躁。没有反应。
怀里的人只是出几声模糊不清的、痛苦的呜咽,眉头紧锁,长长的睫毛被冷汗和雪水浸透,湿漉漉地黏在下眼睑上,脆弱得不堪一击。
那点残存的、用来支撑冷漠的戾气,在这滚烫的温度和彻底的脆弱面前,如同阳光下的薄冰,瞬间消融殆尽。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的、如同溺水般的无措和恐慌。
不管他是什么,规则化身也好,抹杀程序也罢,现在这具身体,正在风雪中迅失温,同时被可怕的高热从内部焚烧!会死的!这样下去真的会死的!
“妈的……”木欣荣低骂一声,声音却没了刚才的凶狠,只剩下沙哑的无力。他不再犹豫,迅弯下腰,用尽力气将朝幽叶沉重的、毫无意识的身体背到自己背上。
冰冷的身体隔着衣物传递着不正常的灼热,沉甸甸的,像背着一块烧红的铁。
风雪扑面而来,几乎让人睁不开眼。每一步都深陷积雪,沉重无比。
木欣荣咬紧牙关,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公园出口的方向艰难跋涉。背上的人滚烫的呼吸断断续续地喷在他的颈侧,带来一阵阵麻痒和更深的心悸。
那微弱的、痛苦的喘息,如同最锋利的钩子,一下下拉扯着他混乱不堪的神经。
“……别……死……”一声极其细微、模糊到几乎听不清的呓语,带着滚烫的气息,忽然飘进木幽叶的耳朵里。
木欣荣的脚步猛地一顿,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