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北原和枫对着这具新鲜的尸体愣了一会儿,心头有一种忧伤的庆幸、在他看来有些卑劣的庆幸忍不住地蔓延出来。
&esp;&esp;幸好不是他认识的人。
&esp;&esp;他只能这么想,然后又蹲下身子,把雪抛在对方的身上。朗日也无声的和她一起这么干,然后在边上找了几块不容易被风吹滚落的石头,放在她的身边做个标志。
&esp;&esp;这是登山者们最简陋的坟茔。
&esp;&esp;接着他们继续向上面走,拽着铺设好的绳索气喘吁吁地一步一步向着前方挪动,在山脊间沿着仅剩的小道低伏着前行。有的路线几乎是垂直向上走的,北原和枫努力眯着眼睛踩上还算稳固的凸出岩石,扯着绳子努力地把自己向上拉。
&esp;&esp;朗日第一个爬过去,在上面也用力拉他,最后几乎是跌跌撞撞地来到一个风雪呜咽的平台。
&esp;&esp;山顶似乎越来越近了。
&esp;&esp;在短暂眼前一黑的眩晕后,北原和枫心中突兀冒出的念头就是这一句话。
&esp;&esp;群星的光辉似乎一点点地暗淡了下去,白龙发出清啸声,转身没入苍白的云。
&esp;&esp;著名的希拉里台阶已经在去年的尼泊尔大地震中坠落下去,再也看不到原来十二米高的几乎垂直的岩壁,只剩下一个巨大的雪窝。
&esp;&esp;不过这倒是稍微降低了一点后来人登顶的难度,嗯,大概降低了吧。
&esp;&esp;北原和枫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样跨过那个巨大的雪窝的,只是觉得天上面摇晃的星星越来越近,身上的衣服被云朵和雪打湿。
&esp;&esp;在找了半天都不知道到底哪里可以继续迈步后,他才突然意识到,似乎已经没有更高的地方可以走了。
&esp;&esp;他们已经站在了世界最高的地方。
&esp;&esp;北原和枫愣了好一会儿,他快要被缺氧和低温冻僵的大脑才终于随着清新氧气的吸入逐渐恢复了正常,可以进行一些简单的思考。
&esp;&esp;“北原!”
&esp;&esp;朗日用兴奋但是轻的声音说道,用力抱住了北原和枫的肩膀,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牙齿短暂地在外面露出了一瞬。
&esp;&esp;他朝着外面遥遥地指去。
&esp;&esp;——抬头看。他的意思是这个。
&esp;&esp;旅行家明白对方的动作,于是努力地做了个深呼吸,在浑身肌肉与骨骼不堪重负的酸痛与仿佛被风雪灼烧过的感觉中抬起头。
&esp;&esp;他看到远方的山峰,雪白与漆黑混合在一起,被淹没在灰蒙蒙的天地里。
&esp;&esp;他还看到几乎快要遮蔽了一切的风雪,还看到暗沉沉的天色里有一抹耀眼光线似乎要从地平线上喷薄而出。黑色变成深蓝又变成浅蓝,最后变成了浅浅的黄与柔和的鱼肚白。
&esp;&esp;最后是金色的、一条辉煌美丽的光线。
&esp;&esp;那是太阳。
&esp;&esp;是时候日出了。
&esp;&esp;北原和枫仰起头,有些怔愣地看着太阳一点点地从黑暗里浮现的样子。那么缓慢、但又那么坚定地向着上面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