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一片静谧的守望中。
嗡……
一种极其细微,却又无法被忽略,如同极远处的古钟被无形之手轻轻敲响的震颤,从纪怜淮盖着薄被的小腹位置悄然荡开。
像是一种空间层面的涟漪,直接作用于在场两人的意识层面。
郁尧搭在轮椅扶手上的手指猛地一紧,瞳孔骤然收缩。
纪怜淮的睫毛极轻微地颤抖了一下,沉沉的意识深海仿佛被这无形的钟声搅动。
丹田深处,那片沉寂如黑洞的“玄珠”核心内部,一点微弱到极致却又凝练纯粹的冰蓝色幽光,如同在绝对零度下挣扎的火苗,极其缓慢地亮起。
这光是内敛的、温和的,带着一种近乎玉石般的质感。
随即,一个带着明显不耐烦,如同在耳边响起又穿透梦境的熟悉声音,带着浓重的睡意和强烈的抱怨,直接在纪怜淮意识的最表层炸开。
“吵死了,又是这种带着腐朽腥味和劣质机油味的鬼地方,啧。”
那声音停顿了一瞬,仿佛极其不爽地打了个哈欠,然后以更加刻薄的口吻评价道:
“啧,弱得像只刚破壳小鸟蛋子……纪怜淮,没了我,你这段时间过得可真不怎么样。”
纪怜淮猛地睁开了眼睛!
那眼神起初带着极度的困倦与一丝刚脱离梦境的不适应,但下一秒,这茫然便被一种难以置信的惊愕冲散。她下意识地抬手,敲了敲自己脑袋。
意识感知力如同本能般延伸进去。
玄珠核心区域,不再是一片混沌的能量黑洞。而更像是一个被掏空的庞大废墟里,唯一一盏被重新点亮的水晶灯。
灯芯正是那点冰蓝的光源,周围环绕着如同宇宙星云般缓慢旋转流淌的冰晶微粒。
而在冰蓝光核中心,一个模糊黑影,如同从最深的冰棺里坐起的神只,正缓缓睁开眼睛。
那黑洞般的“眼睛”里带着睥睨万物的冷淡和不屑。但当这目光穿越玄珠废墟,投向现实病房中惊愕坐起的纪怜淮时,一丝连祂自己可能都未察觉的放松与尘埃落定的气息,转瞬即逝。
“醒的还不算太彻底……麻烦精。”
那声音直接在纪怜淮脑中响起,带着刻入骨髓的嘲讽和熟悉感,是隔了生死轮转般漫长的岁月,再次降临的存在。
“幽……稷?幽稷!”纪怜淮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瞳孔放大,里面翻滚着巨浪般的震惊与无法言说的悸动。
她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一股滚烫的热流涌上喉咙,酸涩瞬间模糊了视线。但下一秒,幽稷那毫不留情的嘲讽立刻将这重逢的脆弱情感烧得片甲不留。
“哎呀哎呀快收起你那点没出息的眼泪水,我最厌恶弱者的气息了。”
幽稷的声音带着极其不耐烦的嫌弃:“你先解释下,外面杵着的那根气息跟死人差不多的‘拐棍’,和他屁股底下那个快散架的铁盒子,还有角落里那个吓傻的鹌鹑……怎么回事?”
纪怜淮瞬间噎住,泪意被强行逼回。她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下意识顺从,立刻扭过头去,看向轮椅上的郁尧。
郁尧也正凝神看向她。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她的身体,底深沉的疲惫被一种极度复杂的情绪所取代。
有审视,有疑虑,但深处藏着一丝紧绷过后,确认某道保险闸重新归位般的……微妙松弛。
他没有说话,只是极其轻微地点了下头,眼神里传递着无声的确认与沉重的分量:他“听”到了。
这个幽稷,终于醒了。
幽稷的冷哼再次在纪怜淮脑中回荡:
“我就不在一会儿,你这都招惹了些什么玩意儿?”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
林蒙小心翼翼地探头进来,脸上的泪痕早已擦干,但那份余悸未消的苍白和担忧依然清晰:“怜淮?你醒了?郁先之前你让我联系那个医生,那边刚传来消息,王越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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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到这个名字,纪怜淮眼中瞬间迸出强烈的光芒,
她猛地坐直身体,不顾身体的酸痛乏力:“王越泽怎么了?!”
“他醒了,而且意识现在非常清醒,刚从重症监护室那边转到观察病房了。医生说生命体征稳定,绝对是奇迹。”
这一消息如同投入油桶的烈火,瞬间点燃了纪怜淮本就不平静的心湖。
幽稷苏醒,这下连王越泽也脱离危险醒来了!这连续的双重喜讯让她几乎忘记身体的虚弱。
“带我去!”纪怜淮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一把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动作幅度过大,牵扯到内里还未愈合的经络,痛得她蹙紧了眉头,身体晃了一下。
“蠢货!”幽稷还是和从前那样带着强烈的烦躁,“想立刻把本座这点刚攒下的力气再耗空一次吗?!”
纪怜淮动作一僵。
就在这时,一只手稳稳地,带着恰到好处的力度,轻轻按在了她掀开被角的手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