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花还是从前的样子。
可沿路好奇打量她的,却不是那些人了。
“这位天策姐姐,您有些眼生哩。”
有胆大的年轻姑娘认出了她衣服上的暗纹,上前和她搭话。
“敢问姐姐是不是走错路了?再往后就是万花弟子们的住所了。”
李清河顿住脚步。
“……不,我是去找人的。”
她说,然后又补充道。
“很熟很熟的……家人。”
“谁呀?”
年轻姑娘好奇地问。
“我可以给你带路呀。”
“不用了。”
这条路她走过千万遍,即使闭上双眼,都能抵达他的身边。
善解人意的姑娘见状不再阻拦,却也十分具有警惕心地不远不近缀在李清河身后,直到看到面生的女人停在了落星湖畔唯一的房子门口。
她惊讶地瞪大了眼,像是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一样连忙捂住嘴,屏住呼吸。
那是——
她看到他了。
李清河站在院门口,下意识屏住气,轻且小心地注视裴元。
他睡着了。
在她最喜欢的位置,老树的阴影里。
午后的阳光很足,大概舒适地打盹了吧;秋天太阳很高,不会让他睡得不舒服;午后阳光透过老树的枝叶,在他脸上洒落稀疏的光斑;来自秦岭的风吹过,紫色的衣角微微起伏。
李清河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
他有些老了,松松盘起的一头长中已经染上不少斑驳,嘴边的皱纹在他抿嘴的时候十分明显,他修长的手指松松扣住书,那骨节分明的手背已经不如曾经那般好看了。
他并没有现她。这种事从未生过。
一直以来,他们之间明明永远是裴元第一个现李清河。
即使是他睡着的时候,他都能迅醒来,然后用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准确无误朝向她。
李清河看了他许久。
直到他若有所感,皱起眉峰,拽紧快要掉落的书册,缓缓睁开眼。
他转头,看到了她。
站在院门口,注视他不知多久的女人。
过于瘦削的,不怎么健康的,站姿从来不像其他女子般柔软的,但他最无法忘怀的。
一如既往。
李清河一直觉得她姑且算是机灵嘴巧,能言善辩。
可是一看到裴元望过来的沉静眼睛,她就什么也说不出了。
什么浓烈的爱意,什么失而复得的悲喜,什么阔别多年的思之如狂,什么无法为旁人道也的委屈压抑,什么喜怒忧思悲恐惊贪嗔痴——
都消失了。
她的心只是满满地,沉沉地,撑得十分胀,酸涩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