敛寒反应过来,接道:道长怎么来了?这位是林公子,借宿宫观欲参加秋闱。
司宵子颔首,见过林公子。
林昙也拱手作揖,一副文人做派。
道长好。
他低头压平宣纸褶皱,有些愧然地笑道:我与寒姐姐一见如故,就借此后山讨论诗书,没有打扰到道长吧?
敛寒咦了一声,有些意外他怎么忽然改口自己叫姐姐了,目光落到林昙身上,他带着少年青涩的笑,频频侧首瞥她几眼。
让她愈发奇怪。
这里大多时候只有司宵子与敛寒在,如今倒像是林昙反客为主了。
司宵子不以为意地挑眉,余光睨向敛寒,并无。若是寻常典谟问题,贫道也可加入。
敛寒展眉一笑,“也好,道长来就是锦上添花了。”
林昙抬眸看着一方流云,略带惋惜地说到:“可惜,清谈终是虚幻的,放旷山水之间,话天地玄黄,也不过是独善其身的避世之谈。”
他似乎话有所指,摇头道:清谈误国,区区亦知。
敛寒挑眉,是对他说的话有点意外。司宵子眼波横睨她,
区区修玄学清谈,是为了入仕。谁人不是笼中雀,谁又是能不染世俗陈念?即便,我对这清谈深恶痛绝。
闻言,敛寒抚掌赞道,君子不器,林公子倒是个明白人。
司宵子却若有所思地看着书生,不置一语。
拢了拢衣袖,水墨清雅的衣襟铺散,掐指正色道:贫道测算天象,须臾之后,就要降雨了。林善主还是尽快离开,把笔墨纸砚撤去,免得淋湿了。
林昙微蹙眉,迟迟不起身。
可区区看这天色很是明媚。
司宵子语气凝重了几分,五戒之中,忌妄语。怎么,林善主不信?
林昙还是没有收拾的意思,“既然清谈论辩,就要乘兴而归,怎么能半途终止呢?”
敛寒因两人突然跳跃的话题怔怔,面色猝然渐渐苍白,像一朵霁白无暇的栀子花,被逆风摧折。
司宵子眼疾手快,袖袂一动,牵住了她的手,运气渡与她。
揽住了她要倾倒的肩膀,皱眉道:“可是不舒服了?我带你回房。”
林昙也顺势起身,关心道:“寒姐姐不舒服吗,我去喊郎中。”
敛寒靠在司宵子怀里,闻到那淡淡焚香味,倒觉得清爽了许多,摆摆手不欲开口,神情恹恹。
林昙面色如僵,看着他们离开,眼里的纯质微微沉敛。
两人姿态极为旖旎地走在路上,惹得过旁的香客很是惊异,倒是那些道人习以为常了。
司宵子的声音飘入耳中:“此人功利心过重,与其说看得通透,倒不是说是不加掩饰的野心。”
“你身份尊贵,也免不得被暗中觊觎。”
他顿了顿,又说道:“入世出世都是修行,贫道从不是胆小怕事的人。”
敛寒牵唇一笑,“我知道的。”
秋闱去府城的时候也到了,林昙走得很匆忙,旁人都说那书生是个凉薄性子,连一直惠及他的寒枝居士都没有拜会一下。
而敛寒归家那日终是到了。
一线的山间阶梯石道。
秦陵游自知不应叨扰清净地,就命家仆在正山门前停下,自己亲自去接应。
他头缚网巾,青丝缓簪,一袭冻蓝色长衫直裰。似江南烟雨里走来的儒生,从容蕴藉。
倘若清梦可裁,他会披拂成衣。
也不过是举世荒凉,所栈恋的一袭温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