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坑边缘,玄微子残破的身躯在尘埃中微微抽搐,每一次痉挛都带出更多的暗红色血液,从七窍中蜿蜒爬下,在他惨白如纸的脸上勾勒出狰狞的死亡图腾。破风箱般的嗬嗬喘息声,是这位正道魁生命最后的绝唱。浓郁到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混合着能量湮灭后的焦糊味,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幸存者的心头。
死寂。
比惊雷更恐怖的死寂笼罩着这片狼藉的焦土。
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上每一个目睹此景的修士的脖颈,让他们窒息。震惊、茫然、悲痛、以及一种被无形巨手扼住喉咙的绝望,在无数双眼睛里疯狂翻涌。玄天宗主,正道擎天之柱,竟然……就这样倒下了?就在他们眼前,被那个曾受他器重的弟子,以及那头凶兽的搏命一击……重创濒死?
这念头如同毒蛇,噬咬着所有人的理智。
“宗主——!”一声撕心裂肺的悲鸣终于划破了死寂。来自玄天宗的一位内门长老,他踉跄着扑向深坑边缘,却又被玄微子身上散出的那股混乱、污秽、濒临崩溃的恐怖气息逼得不敢靠近,只能跪倒在地,老泪纵横。
“涵婓!你这欺师灭祖、勾结邪魔的孽障!”另一位天剑阁的长老,须戟张,双目赤红,手中长剑嗡鸣震颤,直指深坑另一侧,被锁链残骸半埋着的涵婓。他的怒吼点燃了沉寂的火山。
“杀了他!为宗主报仇!”
“还有那头孽畜!碎尸万段!”
“血债血偿!”
愤怒的声浪如同海啸般瞬间爆,淹没了残存的恐惧。无数道饱含杀意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利箭,射向涵婓和远处倒在血泊中、气息奄奄的帝君兽。幸存的修士们纷纷擎出兵刃法宝,灵力涌动,汇聚成一片肃杀的洪流,朝着深坑步步紧逼。空气中弥漫的杀机,几乎凝成寒霜。
涵婓躺在冰冷的碎石和焦土中,身体如同被无数巨石碾过,每一寸骨骼都在出痛苦的呻吟。左臂上的血纹灼热滚烫,如同有岩浆在皮肤下奔流,每一次搏动都带来深入骨髓的剧痛,几乎要将他残存的意识焚烧殆尽。他勉强睁开肿胀的眼皮,模糊的视线越过飞扬的尘土,落在不远处那个濒死的身影上。
师父……
那张曾威严而慈和的脸,此刻沾满污血,扭曲痛苦。七窍中不断涌出的暗红血液,像是一把把烧红的匕,狠狠扎进涵婓的心脏。比身体的创伤更痛彻心扉的,是那汹涌而来的、足以将他灵魂都撕裂的负罪感与绝望。他想嘶吼,想辩解,想告诉所有人这背后是青冥的惊天阴谋!但喉咙里只能出嗬嗬的破音,每一次尝试都牵扯着胸腔撕裂般的疼痛,涌出更多的鲜血。
不是他!不是帝君兽!是青冥!是那玉佩里的血丝!是那失控的力量!
可谁会信?谁能信?
他看着那些步步逼近、眼中燃烧着仇恨火焰的同道,看着他们手中闪烁着寒光的兵刃,一种冰冷的、彻骨的寒意从脚底瞬间蔓延至头顶。死亡的气息,从未如此清晰。
就在这时,深坑中央,濒死的玄微子身体猛地剧烈一震!
“嗬——!”
一声不似人声的、充满了极致痛苦与混乱的嘶吼,从他喉咙深处挤出!这嘶吼仿佛耗尽了残存的所有生命力,他抽搐的身体猛地向上挺起,如同濒死的鱼被抛上了岸!
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怖气息,以他残破的身躯为中心,骤然爆!
混乱!暴戾!污秽!充满了毁灭一切的疯狂欲望!
这股气息瞬间压过了现场的愤怒与杀意,让所有步步紧逼的修士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胸口,气血翻涌,呼吸一窒,骇然止步!
只见玄微子那双原本空洞浑浊、被血色充斥的眼眸,此刻竟诡异地亮了起来!但那不是清明的光,而是两团疯狂燃烧、充满了毁灭意志的猩红火焰!他残破的道袍无风自动,猎猎作响,周身缭绕的已不再是纯净的玉清之气,而是粘稠如实质、翻滚着污秽黑气的猩红血光!这血光狂暴地升腾着,散出令人灵魂颤栗的邪恶波动!
“污…秽…当…诛…!”
破碎的、如同砂石摩擦的低吼从他口中断续传出,每一个音节都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疯狂。他那只曾凝聚血色诛魔印的右手,此刻再次不受控制地抬了起来!手臂上青筋暴起,如同虬结的毒蛇,皮肤下隐约可见暗红色的血丝在疯狂游走、鼓胀!
嗡——!!!
虚空震颤!
一个巨大无比、比之前更加凝实、也更加扭曲恐怖的法印虚影,在他头顶上方急凝聚成形!
玉清诛魔印!
然而,这法印已面目全非!
原本象征着天道威严、至清至正的玉清光芒,此刻被狂暴的猩红血光彻底吞噬、污染!法印边缘不再是流畅的道纹,而是扭曲如同无数痛苦哀嚎的厉鬼肢体!核心处,那一点幽暗深邃、如同无底深渊的乌光——青冥献上的“镇邪珠”——正以前所未有的亮度疯狂闪烁、旋转!它不再是被动嵌入的器物,而像一颗贪婪的、汲取着玄微子残存生命与失控邪力的邪恶心脏,源源不断地释放出放大混乱、扭曲意志、催化毁灭的恐怖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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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哪里还是玄门正道的降魔法印?分明是来自九幽地狱的灭世魔玺!
法印形成的刹那,狂暴的威压如同实质的海啸,轰然席卷全场!修为稍弱的修士直接被这股威压压得跪倒在地,口鼻溢血!地面碎石簌簌抖动,仿佛承受不住这灭世之威!
更让所有人魂飞魄散的是,这失控的、被污秽血光与镇邪珠邪力彻底扭曲的玉清诛魔印,其锁定的目标,并非深坑中的涵婓!
而是——深坑之外,那聚集在一起、尚未来得及散开、正沉浸在愤怒与悲痛中的数百名正道修士!
法印微微调整了方向,那毁灭性的气息,如同无形的巨网,死死罩住了那片区域!
“不!!!”
“宗主!住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