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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血染的替罪符（第2页）

他的动作快到了极致，也轻到了极致。

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指尖萦绕着一缕几乎无法察觉、却散着令人灵魂都为之冻结的毁灭气息的暗金光芒。一张非金非玉、薄如蝉翼的符箓，不知何时已夹在他的指间。符箓通体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沉色泽，上面用某种凝固的、仿佛活物血液般的东西，绘制着复杂到令人头晕目眩的扭曲咒文。这些咒文在符箓被取出的瞬间，便开始自行蠕动、闪烁，散出一种亵渎神圣、诅咒万物的不祥波动。

弑神符！

就在涵婓的身体因血丝拉扯而前倾、后背门户大开的刹那，青冥那夹着弑神符的手指，如同情人最温柔的抚触，又如同毒蛇最致命的噬咬，悄无声息地、精准无比地印在了涵婓后心偏下的位置——脊椎骨第三节与第四节之间，一个并非要害，却足以将符咒力量瞬间传递至全身经络中枢的节点！

噗！

一声微不可闻、如同气泡破裂般的轻响。

那张蕴含着足以弑神戮仙恐怖威能的符箓，在接触到涵婓身体的瞬间，竟如同水滴融入海绵般，毫无阻碍地没入了他的体内！没有剧烈的爆炸，没有刺眼的光芒爆，只有一股冰冷到骨髓、瞬间冻结血液的诡异能量，如同亿万根淬毒的冰针，顺着脊椎、沿着经脉，疯狂地向着涵婓的四肢百骸、五脏六腑，乃至识海神魂深处钻去！

“呃…！”涵婓的喉咙里出一声短促而怪异的闷哼，前扑的动作猛地一僵。一股无法形容的、源自生命本源的巨大恐怖感瞬间攫住了他。那不是疼痛，而是一种比死亡更令人绝望的湮灭感，仿佛他存在的根基正在被某种至高无上的法则强行抹去！他那双因剧痛和愤怒而布满血丝的眼睛，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随即又因极致的痛苦和惊骇而涣散开来。

与此同时——

嗡！

一道凝练到极致、纯粹到令人无法逼视的暗金色符光，毫无征兆地、骤然从涵婓的前胸——心脏对应的位置——穿透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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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道光，如同地狱熔炉中提炼出的毁灭之矛，带着洞穿一切、终结万物的绝对意志，甫一出现，便锁定了涵婓面前那个散着至纯至正、浩瀚如海的生命与力量之源——玄天宗主！

光的度，越了思维的极限。

前一瞬，符光才从涵婓胸前透出；下一瞬，那毁灭性的暗金光芒，已如毒龙出洞，撕裂了两人之间不足三尺的空气，带着涵婓体内被强行引爆的生命精元作为燃料，狠狠轰向了宗主的心口！

宗主眼中刚刚升腾起的震怒杀意，在感受到那暗金符光所蕴含的、纯粹为毁灭神明而生的恐怖法则气息时，瞬间化为了无与伦比的惊骇！这力量层次太高，太纯粹，太恶毒！完全乎了他的预料！他全身的汗毛都在这一瞬间倒竖起来，一种久违的、濒临死亡的大恐怖瞬间攫住了这位正道魁的心脏！

“邪魔外道！安敢放肆！”

生死关头，宗主爆出积年苦修的巅峰修为！一声怒吼如同九天惊雷炸响，他全身的衣袍无风自动，猎猎作响，澎湃如海的护体罡元瞬间凝成实质，在胸前形成一面流转着无数玄奥符文、厚重如山的金色光盾！光盾之上，隐隐有日月星辰、山河社稷的虚影沉浮流转，散出坚不可摧、万法不侵的磅礴道韵！

然而，那弑神符光，似乎天生就是为了克制和湮灭这种神圣磅礴的力量而生！

嗤——！

暗金符光与宗主仓促凝聚的护体光盾猛烈碰撞！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种令人牙酸的、如同滚烫烙铁浸入寒冰的剧烈腐蚀消融声！那蕴含着无上道则、足以抵挡千军万马冲击的金色光盾，在暗金符光的冲击下，竟如同烈日下的冰雪，以肉眼可见的度飞融化、瓦解！光盾上流转的符文哀鸣着崩碎，日月星辰的虚影剧烈摇曳，山河社稷的图景寸寸龟裂！

符光势如破竹，仅仅被阻挡了不足半息，便悍然洞穿了那看似坚不可摧的金色光盾！

噗！

这一次，是利器刺穿血肉的沉闷声响。

暗金符光余势不减，狠狠贯入了玄天宗主的前胸！

时间，仿佛真的凝固了。

混乱的战场，疯狂的鸦群，咆哮的帝君兽，惊怒交加的修士…所有的一切声音、动作，都在这一刻陷入了诡异的停滞。天地间，只剩下那道连接着涵婓后背与前胸、最终没入玄天宗主心口的暗金符光，在无声地闪耀着，成为这血色刑台上唯一、也是最残酷的焦点。

宗主的身体剧烈地一震，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他那张威严刚毅、象征着正道无上权柄的面孔上，所有的表情瞬间褪去，只余下一片空白的、难以置信的茫然。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低下头，看向自己胸前那道散着不祥暗金光芒的伤口。伤口处没有鲜血流出，只有一种诡异的、如同琉璃碎裂般的细小纹路，正从创口边缘飞地向四周蔓延，所过之处，血肉、经络、骨骼，乃至更深层次的修为本源，都出细微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崩解声！

他试图抬起手，想要抓住什么，或者指向谁，但那足以翻江倒海的手臂，此刻却沉重得如同灌满了铅汞，只微微抬起一丝，便颓然垂落。

涵婓僵立在宗主面前，近在咫尺。他脸上因剧痛而扭曲的表情凝固了，只剩下一种极致的空洞和茫然。他能清晰地看到宗主眼中迅褪去的神采，能感受到那磅礴如海的生命力正在以一种恐怖的度流逝、崩解。他那只依旧紧握着阿恒刺来长剑的手，掌心的鲜血顺着冰冷的剑刃滴落，砸在脚下的岩石上，出“啪嗒、啪嗒”的轻响，在这死寂的瞬间显得格外刺耳。

弑神符的力量在他体内肆虐，如同亿万冰针在穿刺、冻结、湮灭着他的生机，带来无边无际的寒冷和虚无感。但更冷的，是心。

他成了剑，成了符，成了弑杀正道领袖的凶器。他清晰地感觉到，那张没入他体内的符箓，在爆出那毁灭性的力量后，并非完全消失。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顽固的符纸残留物，如同跗骨之蛆，正死死地嵌在他后心被击中的位置，紧贴着脊椎骨，散着冰冷而恶毒的余韵。那感觉…像是一枚被强行烙入骨髓的、无法磨灭的罪证印记。

就在这死寂凝固的瞬间，刑台边缘，一块被碎石和尘土半掩埋、毫不起眼的黑色鹅卵石——剑柄留影石的视角——其核心深处，一道极其微弱、专门记录持有者视角的灵纹，忠实地将眼前这惊世骇俗的一幕捕捉、刻印下来：涵婓染血的背影，他那只握着“凶器”剑柄的血手，以及他面前，玄天宗主那缓缓低头、胸前闪耀着弑神符光的绝望身影。

而在更远处，混乱的修士人群中，青冥的身影早已如同鬼魅般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只有他刚才所站立的那片焦黑岩石上，几缕肉眼难辨的、如同被最锋利刀刃切下的符纸边缘碎片，正随着混乱的气流微微滚动。其中一片指甲盖大小的残片，边缘呈现出一个极其独特的不规则锯齿状缺口，像是一枚断裂的獠牙，静静地躺在尘土里，等待着被现或被遗忘。

宗主的身躯开始摇晃，如同风中残烛。他胸前那暗金的符光渐渐黯淡下去，但那种崩解的“咔嚓”声却愈清晰。他最后的目光，似乎越过了涵婓空洞的脸，投向了遥远的天际，嘴唇极其轻微地翕动了一下，仿佛想说什么，却终究没能出任何声音。

涵婓依旧僵立着，像一尊被抽空了灵魂的石像。弑神符带来的冰冷湮灭感在体内蔓延，后心那符纸烙印的刺痛感却无比清晰。万籁俱寂中，他仿佛能听到自己血液滴落的声音，能听到宗主生命流逝的哀鸣，能听到…那来自无尽深渊的枷锁，轰然合拢的沉重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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