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他!为无辜百姓偿命!”
“千刀万剐!形神俱灭!”
“玄天宗!你们还要庇护这恶魔到几时?!”
愤怒的咆哮、悲怆的哭喊、歇斯底里的咒骂声浪汇聚成一股狂暴的洪流,几乎要将刑堂的穹顶掀翻。无数法器被主人因极度愤怒而失控的灵力激得嗡嗡作响,各色灵光爆闪,杀气如同实质的潮水,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三十六罡柱形成的禁锢光幕,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光幕剧烈地明灭闪烁,仿佛随时都会崩溃!
涵婓的身体在巨大的声浪和实质的杀气冲击下剧烈地颤抖了一下,脸色瞬间惨白如金纸。他死死地盯着那巨大的光影画面,看着“自己”那张漠然得近乎诡异的脸,看着“帝君兽”那狂暴屠戮的身影,一股冰冷的、带着强烈眩晕感的恶心感从胃里翻涌上来,几乎将他吞噬。那不是他!那绝对不是他!可那身影,那面容,那衣着…却又分明是他!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得可怕!连他自己都快要被这逼真到极致的幻象所蛊惑,产生一瞬间的恍惚——难道…我真的做过?不!绝不可能!
“吼——!”被束缚在涵婓脚边、同样承受着罡柱威压和漫天杀气的帝君兽,出一声饱含痛苦与滔天怒火的咆哮!这污蔑!这构陷!它金色的竖瞳死死盯住光影中那个正在屠戮的“自己”,狂暴的戾气如同火山般在它体内积蓄、冲撞!那影像中帝君兽的气息、动作,甚至细微的灵力波动,都带着一种令它既熟悉又极端厌恶的扭曲感!它猛地扬起巨大的头颅,脖颈处覆盖的坚硬鳞片片片倒竖起来,漆黑如墨的鳞甲缝隙间,丝丝缕缕暗红色的毁灭性能量不受控制地溢出,如同流动的岩浆!
“孽畜!还敢逞凶!”徐峥须怒张,厉声咆哮,双手瞬间结印!高台之上,其余长老也同时出手!磅礴的灵力注入三十六罡柱,光幕瞬间凝实如金铁,爆出刺目的金光!无数道碗口粗细的金色雷霆凭空生成,如同狂舞的巨蟒,带着净化一切邪祟的煌煌天威,狠狠地劈向咆哮挣扎的帝君兽!
“吼——!”帝君兽庞大的身躯在密集的雷光中剧烈地颤抖、翻滚,坚硬的鳞甲被劈得焦黑、崩裂,露出底下血肉模糊的伤口,空气中弥漫开皮肉焦糊的臭味。但它眼中的暴戾与不屈却燃烧得更加炽烈,每一次雷击都让它出更加狂怒的嘶吼,巨大的兽爪疯狂地撕扯着禁锢它的光幕,每一次拍击都引得整个刑台剧烈震动!它的挣扎并非徒劳,每一次冲击,都让维持罡柱法阵的数名长老脸色白上一分,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高台上的青冥,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冰冷的、计划得逞的笑意。影像还在继续播放,定格在“涵婓”漠然转身,走向下一个燃烧的院落,而“帝君兽”则张开血盆巨口,咬向一个蜷缩在墙角、瑟瑟抖的孩童…
“够了!停下!”涵婓猛地出一声嘶哑的咆哮,如同受伤野兽的绝叫,盖过了帝君兽的怒吼和满堂的咒骂。他双目赤红,死死盯着那血腥的画面,身体因极致的愤怒和冤屈而剧烈颤抖,体内被压制的血蛊似乎也受到刺激,左臂深处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皮而出!
青冥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丝“悲悯”和“不忍”,手指微动,千影镜射出的墨色光柱骤然收缩,半空中那巨大的、令人窒息的光影画面如同被戳破的泡沫,闪烁了几下,迅黯淡、消散。只留下空气中那仿佛永不消散的血腥味和焦糊味,以及满堂死寂后更加汹涌的、几乎要将人撕碎的仇恨目光。
“涵婓师弟…”青冥的声音带着沉痛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引导,“影像为证,铁案如山!你…你为何要如此丧心病狂?那些村民…何其无辜啊!你还有何话可说?”他向前一步,目光灼灼,仿佛要将涵婓彻底钉死在耻辱柱上,“此情此景,你还要狡辩吗?”
“狡辩?”涵婓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如同燃烧的炭火,死死地、几乎要喷出火来,射向高台上的青冥。那目光锐利如刀,带着洞穿一切的疯狂和恨意,竟让青冥心底莫名地微微一寒。涵婓的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喘息都带着破风箱般的嘶鸣,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那几乎要冲破胸膛的滔天冤屈和被至亲之人背叛的剧痛!
“青!冥!”涵婓一字一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血沫,“好手段!真是好手段!连千影镜这等传说中的宝物都能被你‘修复’,连我涵婓屠戮村庄的‘铁证’都能被你‘回溯’出来!你为了构陷于我,当真是…煞费苦心!”
他猛地抬起手,指向那光影消散的虚空,声音因激动而尖锐颤抖:“那影像!是假的!彻头彻尾的幻术!是精心编织的谎言!”
“放肆!”徐峥怒喝,脸色铁青,“千影镜回溯,岂容你污蔑为幻术?死到临头,还敢砌词狡辩!”
“狡辩?”涵婓突然出一声短促而凄厉的惨笑,那笑声在死寂的刑堂里显得格外刺耳,“徐长老!诸位!你们口口声声铁证如山,可曾真正睁大眼睛,看过那所谓的‘铁证’?”他强忍着体内血蛊翻腾带来的眩晕和左臂针刺般的剧痛,猛地挺直了腰杆,目光如同两道探照灯,扫过全场一张张或愤怒、或鄙夷、或冷漠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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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只看到影像中的‘涵婓’!只看到他下令屠杀!可你们有谁…有谁留意过…”他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响,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留意过影像中那个‘涵婓’的腰间?!”
腰间?
这两个字如同带着奇异的魔力,瞬间让喧沸的咒骂声浪为之一滞。无数道目光下意识地、带着困惑地,重新聚焦到涵婓身上,尤其是他的腰部。
青冥脸上的悲悯和沉痛瞬间凝固了一瞬,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难以察觉的惊疑。腰间?他心思电转,影像中的每一个细节都在他脑海中飞闪过——衣着、佩饰、动作…他自信没有留下任何破绽!难道是…
涵婓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艰难地、缓慢地抬起了自己未曾被完全束缚的右手。他的动作带着一种近乎神圣的庄重感,仿佛在进行一场关乎生死的仪式。那只沾着尘土和血污的手,带着细微的颤抖,一点点地、无比坚定地移向了自己的左腰侧。
所有人的呼吸仿佛都在这一刻停止了。连高台上维持罡柱法阵的长老们,灵力输出都出现了极其细微的迟滞。帝君兽似乎也感应到了什么,停止了徒劳的冲撞,巨大的头颅转向涵婓,燃烧着怒火的竖瞳中,闪过一丝微弱的希冀光芒。
刑堂内,落针可闻。
只有涵婓粗重的喘息声,和他手指移动时,衣料摩擦出的细微窸窣声。
终于,他的手,稳稳地、用力地按在了腰侧一个微微凸起的地方。
然后,在无数道目光的聚焦下,在青冥瞳孔骤然收缩的注视下,在徐峥等长老惊疑不定的神色中,涵婓猛地向外一扯!
一块温润的、散着柔和莹白光泽的玉佩,被他从玄衣之下,从腰间的束带内侧,硬生生地拽了出来!
那玉佩不过婴儿巴掌大小,呈完美的圆形,质地是极其罕见的暖阳白玉,纯净无瑕,触手生温。玉佩边缘环绕着古朴的云雷纹,中心精雕细琢着一只栩栩如生、展翅欲飞的青鸾神鸟。青鸾的尾羽纤毫毕现,每一片翎羽都流转着淡淡的、充满生机的灵光,与涵婓此刻的狼狈和刑堂的肃杀形成了极其强烈的、震撼人心的对比!
这玉佩,如同淤泥中绽放的圣洁白莲,如同无尽黑暗中骤然亮起的一点微光!
涵婓的手指因用力而指节白,紧紧攥着这枚玉佩,高高举起!玉佩在三十六罡柱的光芒映照下,那莹白的光泽和青鸾尾羽流转的灵光,瞬间刺痛了所有人的眼睛!
“看清楚了!”涵婓的声音如同濒死野兽的咆哮,带着泣血的冤屈和绝地反击的疯狂,响彻整个死寂的刑堂,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所有人的心头,“这是我母亲遗物!是我涵婓自襁褓之时便从未离身之物!是刻入我神魂血脉的印记!”
他猛地将手臂指向那光影消散的虚空,指向刚才那血腥画面中“涵婓”站立的位置,声音因极致的激动而嘶哑变形,却带着一种撕裂一切的穿透力:
“你们告诉我!那影像里!那个下令屠村的‘涵婓’!他的腰间——”
“我的玉佩呢?!”
“它去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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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佩莹白的光芒在涵婓高举的手中剧烈地晃动着,映亮了他眼底孤注一掷的疯狂。整个刑堂陷入一种诡异的死寂,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方才还喧嚣沸腾的咒骂和杀气,被这突如其来的质问硬生生掐断,只剩下无数双眼睛在玉佩的光晕和涵婓激愤的脸上来回逡巡,惊疑、困惑、动摇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激起一圈圈无声的涟漪。
青冥脸上的沉痛如同劣质的泥壳,在玉佩光芒刺入眼帘的瞬间,裂开了一道细微却致命的缝隙。那缝隙之下,是猝不及防的错愕,随即被一层更深的冰寒覆盖。他的目光死死锁住那枚流转着灵光的青鸾玉佩,仿佛要将它看穿。他当然记得这玉佩!涵婓从不离身!影像里的“涵婓”腰间…确实是空无一物!该死!百密一疏!千影镜能回溯光影,却无法凭空造物!他心思电转,无数念头在脑中疯狂碰撞——如何补救?如何将这该死的疏漏抹平?绝不能功亏一篑!
“荒谬!”徐峥的厉喝打破了短暂的死寂,他须戟张,眼中怒火更炽,“一枚玉佩能证明什么?焉知不是你屠村之后,唯恐暴露,故意摘下藏匿,此刻再拿出来故弄玄虚,混淆视听!”他绝不相信青冥会构陷同门,更不相信千影镜这上古奇物会出错!这必然是涵婓的垂死挣扎!
“摘下藏匿?”涵婓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笑声嘶哑而悲怆,攥着玉佩的手指因用力而骨节咯咯作响,指缝间甚至渗出了细微的血丝,“徐长老!此玉乃我母以心血神魂温养,与我性命交修!离身片刻便灵光黯淡!自我记事起,它从未离开我身侧三尺!纵是沐浴就寝,亦贴身携带!你告诉我,我如何能在屠村之时将它‘摘下’?又如何能在被你们围堵质问时,将它‘藏匿’?又如何在罡柱禁锢、众目睽睽之下,将它凭空变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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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每一句质问都掷地有声,如同重锤,敲打在众人紧绷的心弦上。玉佩上那青鸾尾羽的灵光,随着他激荡的情绪似乎更盛了几分,散出一种温暖而坚韧的生命气息,与他此刻的狼狈绝望形成鲜明对比,无声地诉说着它的真实与恒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