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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地脉悲歌（第1页）

梵天教主虚影的退去，并未带来片刻安宁，反而如同抽走了支撑危楼的最后一根梁柱。北荒大地，这片饱经蹂躏的冻土，出了它生命终结前最后的、撕心裂肺的哀鸣。

轰隆隆——！

咔…咔嚓嚓——！

沉闷的巨响不再是来自地底深处能量的爆，而是大地结构彻底崩坏的呻吟。视野所及，巨大的裂缝不再是蜿蜒的伤疤，而是如同张开的深渊巨口，疯狂地吞噬着地表的一切。雪峰在无声中坍塌，万年冻土如同脆弱的饼干般碎裂、滑落，露出下方更加深邃的黑暗。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尘埃、冰晶、以及……一种令人作呕的、带着浓郁死寂与腐朽气息的甜腥味。

暗红色的污血，如同大地溃烂流出的脓液，从那些深不见底的裂缝中汩汩涌出，越来越多，越来越快。它们不再是涓涓细流，而是汇聚成粘稠的血河，肆意流淌，所过之处，无论是焦黑的泥土、坚硬的岩石、还是残存的冰层，都迅失去光泽，被侵蚀、同化，化为腐朽的尘埃。大地以肉眼可见的度失去生机，变成一片散着不祥气息的污秽血沼。

涵婓踉跄地站在一块尚未完全被污血淹没的冻土高地上，怀中抱着依旧昏迷不醒、小脸紧锁着恐惧的金灵灵童。他身上的伤口在污秽气息的侵蚀下传来阵阵刺痛，识海中残留的教主低语和“血源祖灵计划”的阴影如同跗骨之蛆，但他此刻的目光，却死死锁定在前方那片污血翻涌的核心区域。

在那里，污血如同沸腾的油锅，剧烈地翻滚着。一个庞然大物的轮廓，正从污血和融化的冻土中，缓缓地、无可阻挡地向上浮起！

那是一个巨大到令人窒息的平台基座！通体呈现出一种仿佛凝固了亿万生灵血液的暗红色泽，材质非金非石，更像是某种活化的、被诅咒的金属与无数森白骸骨强行熔铸而成！仅仅是显露出的冰山一角，其规模就已远一座小型城池！

平台之上，布满了难以想象的巨大、扭曲、狰狞的符文。这些符文并非镌刻，更像是用滚烫的污血直接“浇灌”烙印而成，散着令人灵魂颤栗的邪恶与绝望气息。符文之间，勾勒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浮雕图案：堆积如山的尸骸、被穿刺哀嚎的生灵、被扭曲献祭的灵魂……每一幅都栩栩如生，仿佛能听到其中蕴含的无尽痛苦与诅咒。

一股远比梵天教主意志更加纯粹、更加暴戾、仿佛由亘古战场无数亡魂凝聚而成的恐怖杀戮与血腥意志，如同无形的海啸，从那显露的祭坛一角汹涌澎湃地弥漫开来！这股意志冰冷、嗜血、充满了毁灭一切的疯狂，冲击着在场每一个生灵的神魂。

“血祭…阵眼…”涵婓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无法抑制的寒意。这规模，这气息，这邪恶到极致的符文，与他识海中残留的恐怖画面瞬间重合！这绝对是构成“血源祖灵计划”核心的五柱血祭阵眼之一！它被深埋在北荒的地脉核心，如今，随着地脉的彻底崩塌，它终于……现世了！

冰凰盘坐在不远处一块相对干净的玄冰上，她周身紊乱的寒气在这股滔天杀戮意志的冲击下显得更加飘摇不定。她强行压制着提前爆的命劫，冰晶般的眸子死死盯着那污血中浮现的祭坛，绝美的脸上第一次失去了所有的血色，只剩下极度的震惊和一种面对天地伟力的渺小感。天榜强者的骄傲，在这等灭世造物面前，被击得粉碎。

帝君兽匍匐在涵婓脚边，庞大的身躯依旧在痛苦地抽搐。吞噬了教主意志碎片后，体内四种恐怖能量的冲突并未平息，反而因为外界这滔天杀戮意志的刺激而更加狂暴。它体表的伤口在污血气息的侵蚀下不断恶化，暗红、幽蓝、混沌灰、暗金四色能量光晕在它血肉模糊的体表疯狂闪烁、冲突，那双兽瞳中的幽冥血瞳猩红得如同滴血，疯狂与痛苦交织，随时可能彻底失控。然而，在那能量冲突最剧烈的腹部核心，那颗艰难形成的、微小的混沌“原点”，似乎也在贪婪地吸收着外界弥漫的血腥杀戮气息，微弱地搏动着。

嗡——！

就在这时，一股浩瀚、冰冷、仿佛天道意志降临的宏伟波动，再次席卷了涵婓和冰凰的识海！代表着天榜排名的法则烙印剧烈震颤！

意识瞬间被拉入那片浩瀚的星空，古老的天碑虚影巍然矗立。

而此刻，天碑之上，自顶端往下，整整二十个名号烙印，如同被点燃的星辰，正绽放着前所未有的璀璨神光！前十！前二十！二十道颜色各异却同样蕴含着毁天灭地力量波动的光柱冲天而起，将整片意识星空映照得如同白昼！

天榜前二十名，集体异动！天地法则出了最高级别的警示！

一股无形的、沉重到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弥漫开来，仿佛整个世界的命运之弦都被绷紧到了极限！大劫，已不再是预言，而是正在生的现实！这污血祭坛的浮现，便是那滔天劫难的号角！

涵婓的意识被强行拉回现实，心沉到了谷底。前二十名的集体亮起，意味着这场劫难，已经惊动了当世最顶尖的存在！北荒，乃至整个世界，都已站在了毁灭的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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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令人绝望的氛围中，一阵微弱却异常坚定、带着古老韵律的吟唱声，如同风中残烛，艰难地穿透了大地崩裂的轰鸣和污血翻涌的粘稠声响，从远方传来。

那吟唱声古老、苍凉、悲怆，使用的语言晦涩难懂，却蕴含着一种撼动人心的力量。仿佛无数灵魂在时光长河尽头出的共鸣。

涵婓猛地转头，望向声音来源。

只见在崩塌雪原的边缘，污血尚未蔓延到的一处相对平缓的冰坡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群身影。

他们人数不多，约莫百余人，衣衫褴褛，形容枯槁，脸上刻满了风霜与苦难的痕迹。他们大多皮肤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苍白，眼眸深处却燃烧着一种近乎执拗的、与这片死寂大地格格不入的生命之火。他们的气息微弱，但汇聚在一起，却隐隐散出一种与脚下这片北荒冻土同源共生的古老气息。

幽冥遗民！

为的是几位须皆白、身形佝偂的老者。他们手中拄着用某种黑色枯骨磨制的拐杖，身上穿着由褪色的兽皮和不知名植物编织的简陋祭袍。此刻，他们正仰望着污血中那不断浮现的巨大祭坛，浑浊的老眼中充满了刻骨的仇恨和无尽的悲凉，口中正吟唱着那古老的、仿佛来自祖魂低语的歌谣。

在他们身后，是他们的族人。有强壮的战士，尽管伤痕累累，却紧握着简陋的骨矛石斧；有抱着婴儿、眼神麻木却带着最后一丝期盼的母亲；有瘦弱的孩童，紧紧抓着长辈的衣角，恐惧地望着这片末日景象。

白羽以生命为代价引动祖魂寒气反击教主时，曾呼唤过他们。如今，在祖地彻底崩塌、灭世祭坛现世的最后时刻，他们终于现身了。

“幽冥…祖魂的子嗣…”涵婓认出了他们身上那与白羽同源的气息，心中涌起复杂的情绪，有悲伤，有愧疚（白羽之死），也有一种看到同路人的悲怆。

吟唱声渐渐汇聚，变得清晰而高亢。那悲怆的韵律仿佛与脚下濒死的大地产生了共鸣，连翻涌的污血似乎都凝滞了一瞬。

为的一位长老，脸上皱纹深得如同刀刻，他停止了吟唱，目光穿透混乱的空间，落在了涵婓身上，更准确地说是落在了他怀中的金灵灵童身上。那目光中带着审视，带着希冀，更带着一种决绝的托付。

“噬…君者…”长老的声音沙哑干涩，如同砂纸摩擦，“白羽…以纯血…指引…我们…前来…”

他艰难地抬起枯瘦的手指，指向污血中那不断升起的恐怖祭坛：“那…是亵渎…是…万灵的…坟墓…是…梵天…收割…祖地的…镰刀！”

他的话语带着浓重的口音，却字字如刀，刺入涵婓心中，印证了他最坏的猜想。

长老的目光再次回到金灵身上，眼中爆出最后的光彩：“源…之灵…祖魂…最后的…馈赠…也是…唯一的…希望…它…不能…落入…亵渎者…之手！”

“地脉…已死…祖魂…最后的…庇护…将散…”另一位长老悲怆地开口，他望着不断崩塌的大地和涌出的污血，浑浊的泪水沿着皱纹滑落，“我们的…血…我们的…魂…源自…这片…大地…如今…大地…将亡…吾等…亦无…归处…”

他猛地举起手中的骨杖，用尽全身力气嘶吼，那嘶吼声压过了大地的哀鸣：“幽冥的子民们！祖魂的呼唤…就在此刻！以吾等残躯！燃吾等残魂！为源灵之种！为噬君之道！开一线生机！护祖地最后之念——！”

“护祖地最后之念——！”所有遗民，无论男女老幼，同时出了震天动地的呐喊！那呐喊声中充满了无尽的悲愤与决绝的牺牲意志！

没有犹豫，没有退缩。

下一刻，震撼人心、也令人心碎的一幕生了！

那百余名幽冥遗民，无论男女老幼，同时盘膝坐下！他们割开了自己的手腕，或者用简陋的骨刃刺入自己的心口！并非自残，而是……献祭！

蕴含着他们最后生命本源和灵魂力量的鲜血，并非流向大地，而是被一股无形的、源自他们血脉深处的力量引导着，化作一道道或粗壮、或纤细、或暗淡、或明亮的淡金色血流（呼应第章伏笔），如同百川归海，跨越空间，无视污秽气息的阻隔，朝着涵婓怀中的金灵灵童汇聚而去！

与此同时，他们的身体开始散出柔和却坚定的白色光晕，那是他们燃烧的灵魂之光！光晕升腾，同样化作纯净的灵魂光流，紧随那淡金色的生命血流之后，涌向金灵！

“不——！”涵婓目眦欲裂，想要阻止，却现自己被一股悲怆而宏大的意志笼罩，动弹不得！那是百余名遗民以生命和灵魂共同凝聚的决绝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