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有人提出怀疑,哪怕最终能洗脱嫌疑,都可能影响她未来的布局。
“是的,小姐。”
贝蒂见她脸色有异,立刻上前,将一件外衣披在她肩上,顺势替她整理好凌乱的发丝,然后补充了几句细节:
“审判庭的人连夜审讯,结果在前往审讯室的路上,城主和安东尼连同监狱长等人全部惨死在亡灵的手里。”
居然是那位亡灵巫师管家动的手。
祝余按了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她昨晚几乎没合眼,这一觉也才睡了两三个小时,根本没能恢复多少精力。
但她知道,现在不是休息的时候,还有太多后续的事情等着她处理。
“卢西亚夫人呢?她怎么样?”祝余追问道。
“卢西亚夫人交代完所有事情后,就自尽了。”
祝余的动作一滞,手停在掀开的被子上。
哪怕早已料到卢西亚夫人不会有好下场,但骤然听到前不久还在一起聊天喝酒的熟人离世的消息,她心里还是有些复杂难言。
贝蒂继续说道:“不过,据说她透露的大部分信息,主要是围绕城主一家,以及牵扯到的一些王城贵族。”
“关于您,她只提到您与她只是单纯的商业合作伙伴,除此之外,没有透露更多的东西。”
“不仅如此,在交代的过程中,她甚至在供词中表现出对您发现她的秘密并加以阻拦的仇恨。”
祝余静静地听完,她当然知道卢西亚夫人这么做的本意。
作为唯一还存活的知情证人,卢西亚夫人主动制造“敌意”,让审判庭误以为她与自己势不两立,从而让她彻底摆脱所有巫师相关的嫌疑。
这不仅成功把祝余从这场风暴里摘了出去,还变相地让她的“骑士身份”更加坐实。
明明,她才是亲手拆穿卢西亚夫人计划的人。
可在最后的最后,对方却选择了护住她,为她隐瞒一切。
是因为那则海伦娜的预言吗?
还是因为她们同为巫师?
祝余不知道卢西亚夫人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到底是怎么想的。
或许,这就是她对自己曾犯下的错,所能做出的最后一点补偿吧。
她沉默地站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暂时压下纷乱的思绪,披上外袍,下楼走向客厅。
刚踏入走廊,一个小小的身影便快步朝她跑来。
“艾薇拉?”祝余放缓脚步,眉头微微挑起,“怎么了?”
艾薇拉仰头看着她,像是在组织语言,过了片刻才低声说道:
“……其实,我一直没和您说,在玫瑰节前,卢西亚夫人曾经问过我是哪一类的巫师。”
“在得知我是占卜型巫师后,她便将一本自己手写的占卜笔记交给了我。”
艾薇拉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本看上去有些陈旧的笔记本,翻开其中一页,小心翼翼地抽出一张折叠好的羊皮纸。
“刚刚我发现,她在书页里夹了一张羊皮纸。”
她将羊皮纸递给祝余,祝余接过来,缓缓展开羊皮纸。
纸张略显泛黄,边缘已经有些磨损,但字迹依然清晰可见。
她的目光落在羊皮纸的最上方。
那是一顶巫师帽的简笔画。
帽子的下方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名字,有些名字被打上了醒目的叉号,而有的则被红色墨水圈起,明显是按照某种规律整理出来的。
祝余皱了皱眉,刚准备开口吩咐贝蒂去调查这些人名,身旁的贝蒂便已经抢先一步开口解释道:
“小姐,这些名字的来源我已经调查过了。”
“打叉的名字,与玫瑰庄园后院所埋尸体的身份一致。至于那些被画上红圈的名字,大部分都是卢西亚夫人在隐秘会中的亲信……”
她的声音顿了一下,语气带上几分沉重:“但她们在审判庭清算行动中几乎都已被捕,如今被关押在监狱中,并且已被强制灌下‘去巫药剂’……应该也活不了太久了。”
祝余垂下眼睫,再次看向羊皮纸。
如果是这样子的话,那么这张羊皮纸,无疑就是记录贝尔兰城隐秘会成员的总名单了。
——打叉的,已死。
——打红圈的,即将死去。
而去掉这两类人,剩下的,才是真正的隐秘会幸存者。
卢西亚夫人把这份名单交给艾薇拉,不,更准确地说,是交给她——
她的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她希望祝余来处理和善后名单上还活着的巫师。
无论是帮助她们逃离贝尔兰城,还是彻底清除隐秘会在贝尔兰城的痕迹,这个烫手的任务,落在了她的手上。
这份沉甸甸的责任,顿时让祝余感到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