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文昭不知何时醒了,手里捧着块帕子,见他睁眼,忙快步走过来。
帕子是刚用雪水浸过拧干的,带着刺骨的凉意,他特意在手里焐了片刻,才递过去:“擦擦脸吧,醒神。”
凌言接过帕子,触手微凉却不冰人,擦过脸颊时,晨间的困顿果然消散不少。
他抬眼看向柳文昭,见他眼下带着淡淡的青黑,想来昨夜也没睡安稳,却比昨日镇定了许多,至少没再露出那般惊惶失措的模样。
“多谢。”凌言淡淡道。
柳文昭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他会道谢,脸颊微红,讷讷道:“应、应该的。”
这时,秦越已带着弟子收拾好行装,见凌言调息完毕,走上前拱手道:“霍少主,昨夜并无异动,想来那旱魃暂时蛰伏了。我等打算趁天亮去城外巡查一番,看看周边村落是否遭殃,要同去吗?”
“去吧。”凌言起身,将乌木鞭系回腰间,“旱魃邪性难驯,拖延一日,便多一分风险。”
众人颔,牵来马匹。寒风卷着雪沫子掠过旷野,马蹄踏在冻土上,出沉闷的声响。
一行人出了临沂城,沿着官道往周边村落巡查,冬日的旷野萧索寂寥,连飞鸟都罕见,只有枯黄的野草在风中瑟缩。
行至约莫十里外的王家村时,秦越忽然勒住马缰,眉头紧锁:“不对劲。”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村口的歪脖子树挂着件破烂的棉袄,被风刮得猎猎作响,而往日该升起炊烟的村落,此刻却死寂一片,连狗吠声都听不到。
“进去看看。”凌言沉声道。
几人翻身下马,拔出兵刃,小心翼翼地踏入村子。
越往里走,一股混杂着焦糊与腐臭的气味便越浓烈,刺得人鼻腔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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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口的晒谷场边,躺着几具僵硬的尸体,看穿着是村里的汉子,身体蜷缩成诡异的弧度,皮肤呈现出不正常的焦黑色,仿佛被烈火从内里烧透,有的四肢甚至扭曲断裂,像是死前承受了极大的痛苦。
积雪被染成暗红,冻结成冰,与焦黑的尸身黏连在一起,触目惊心。
再往里走,景象更是惨不忍睹。不少房屋的屋顶被烧塌了半边,焦黑的梁木歪斜地搭着,断壁残垣间,随处可见倒伏的尸体,有老人,有孩童,甚至还有怀抱婴儿的妇人,无一例外,都带着被烈焰灼烧的痕迹,却又并非死于火灾——房屋的焚烧更像是他们体内起火后引燃的。
一个年轻弟子看得脸色白,捂住嘴才没吐出来,声音颤:“这……这也是旱魃干的?”
秦越面色凝重,蹲下身查看一具尸体,指尖刚触碰到那焦黑的皮肤,就听见“咔”的一声轻响,表层的皮肤竟像脆炭般剥落下来。
“是火煞。”他沉声道,“比城里的更重,这些人……是被活活烧死在自己皮囊里的。”
柳文昭站在稍远的地方,胃里又是一阵翻腾,但他死死咬住牙关,硬是没再像昨日那般失态。
只是脸色白得像纸,握着剑柄的手微微颤抖,眼底满是震惊。
他自幼在黎安柳家受尽宠爱,斗鸡走狗虽算顽劣,却从未见过如此人间炼狱,那些焦黑的尸体、凝固的血迹,像针一样扎在他眼里。
这时,一个负责查验的弟子蹲在一具女尸旁,下意识地就想去拔腰间的匕——昨日剖心查验的动作已形成了条件反射。
“你给我打住!”
柳文昭猛地喝出声,声音因极力压抑而有些沙哑。
那弟子手一顿,茫然地抬头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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