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莫可名状。纪澜厌恶用模糊的词句描绘情感,对于孤独,也是如此。
她也许是孤独的,在那个夏夜前。
菡萏冷香销于夜风,穿透真丝雪纺裙的缝隙,拥抱了纪澜。
她向来认为与寂寞绝缘,软弱的自己早就被她亲手掐死在了多年前。
她决然地冲破高墙,处境不如堂吉诃德落魄,但自认可算巾帼。
离开了黑暗压抑充斥权力欲望的,勉强称为“家”的地方,意气风的纪澜。
可要知道,冲向风车的骑士只有胯下老到快死的马。
蒙头直撞的骑士,也许尽皆此般命运,海誓山盟的同行者犹豫了,终于选择背叛。
于是啊,她便吞下了苦果,品尝起孤独。
“唉……”
聒噪的蛙鼓蝉鸣,使她的轻叹不可察觉。
如山上雪,人间月的神女垂下眉头,纪澜踩着露趾凉鞋,左脚带着试探的意味,绕着田田荷叶踱步。
上天是垂青于她的,年少时蜂蝶慕其幽香,她寸心不动。
如今红衣脱尽芳心苦,无端所被秋风误。
可她不是菡萏,秋风误她,心苦,这一切终因可嫁的春风而消解。
“阿姨,危险!”
小腿上突然多出一个小小的挂件,从怔神中恢复,丝丝痛意袭上心扉。
小东西真烦人,竟然装模做样地说起了大道理
“阿姨肯定有心事,但我妈妈说过,‘人生就是先苦后甜’,再怎么苦,忍忍就过去了,您可不要想不开呀。”
他居然以为我想寻短见?
“嗤。”
挺直秀美的鼻中出冷嗤,那个男人也配吗?
小男孩却似乎误会了,急急劝导
“阿姨您别不信啊。就像我家里,大家都说穷、苦,但我觉得嘛……”
这小东西真有意思,摇头晃脑地像个小大人,“的确穷了点,苦了点。”
“噗嗤~”
“阿姨你笑了!”
这是男孩第一次听到她唇间出的声响,他傻兮兮的,跟着笑了起来。
纪澜敛起微翘的嘴角,美丽的嗓音似七月井水般清凉甘甜
“放开。”
小家伙神色紧张,更加抱紧了怀里香滑的玉腿,“阿姨,我嘴笨说不好,其实,嗯……虽然穷苦了点,但我有最爱我的妈妈,我很幸福的,连名字里面都带个‘幸’。”
他苦思冥想,语言逻辑有些混乱,“对了,阿姨您也有孩子吧?他她肯定也很爱您,您要是突然没了,该多伤心呀。”
浩瀚的月光让她能看清小家伙脸上的每一处细节,他的表情是如此纯真。
他真像个暖炉,小小的,却尽力燃烧着,想让紧贴依偎的人从中汲取丝丝温暖。
“疼。”
丹唇轻碰,却是男孩听不懂的词汇。
“啊?”
“腿,疼。”
这小东西完全看不懂气氛,真粘人,纪澜有些皱眉了。
母亲曾经在她分娩前后几次偷偷来看过她,常担忧地念叨“你这性格,能当好妈妈么?”
她确乎不太适合做母亲,喜静又清冷,孩童的吵闹只会让她想要捂住耳朵。
“阿,阿姨,对不起,弄疼你了吗?”
男孩慌张地松开手臂,居然……居然掀起了她的裙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