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和尚猛然将手松掉,使劲擦了擦眼睛,强自冷静道:“你当真答应不杀黑猫了?”
提了提裤子,整了整衣襟,张冲灵道:“我若说不答应,估计此刻这裤子早已被你扯得掉了去。”
“多谢张半仙!”小和尚破涕为笑,说着便俯身要拜。
张冲灵匆忙将他扶了起来,微笑着说道:“我不过是逗你玩罢了,若真要灭掉这黑猫,我又怎会等你跑到跟前才动手。”
小和尚挠了挠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他忽然站直身体,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张冲灵抬手说道:“我虽决定不灭它,可若留下它,终究是个祸害,所以我也不能放了它。”
小和尚望着被太极图案牢牢锁住的黑猫,满心疑惑道:“那张半仙总不能就这样禁锢它一辈子吧?”
张冲灵笑道:“谁说我禁锢它了?”
小和尚摸不着头脑了,明明看到一个闪光的太极图将黑猫锁得死死的,可张冲灵却偏偏说并没有禁锢黑猫,难道是自己眼睛出了毛病?他揉了揉双眼,将眼睛瞪大了一倍。
张冲灵道:“你眼睛没毛病,此刻的黑猫的确被太极图禁锢着,只要它身上的怨气不消,那么它只能被这般禁锢着。”
小和尚恍然大悟道:“禁锢即是未禁锢,未禁锢即是禁锢,原来一切都是黑猫自身的问题!”
张冲灵笑道:“小兄弟果然聪慧,看来贫道我以后不能再称呼小兄弟为‘小兄弟’了。”
小和尚匆忙道:“张半仙不必多礼,叫小僧小韩便是,这是小僧俗家姓氏。”
张冲灵朗声笑道:“小兄弟误会了,我的意思是说小兄弟秉性良善、舍身为人,加之极具慧根,称作‘大师’又未尝不可?”
小和尚受宠若惊,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小僧年纪尚小,既没有济世之功,又没有弘法之德,岂配称为‘大师’?罪过、罪过!”
“有志不在年高,年岁又岂能衡量一个人的功过与是非?”张冲灵哈哈一笑,接着道:“一叶飘零流水中,随波逐流江湖行。仗剑饮酒逍遥乐,不为利禄不图名。小兄弟应该是不贪图虚名罢了?”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小和尚念了一声佛号,心中不禁自我反省起来。
黑猫还在拼命挣扎,还在凄厉嘶叫,一双碧眼里充斥着骇人的幽光,让这氛围愈阴森诡异。
张冲灵忽然话锋一转,一本正经道:“依我看,这黑猫的怨气没有千丈也有百丈,要化解的话,还须小兄弟出手才行。”
小和尚道:“小僧应该怎么做?”
张冲灵一字一字道:“讲故事,感动它!”
小和尚吃惊道:“给一只猫讲故事,而且还要感动它,这和对牛弹琴又有什么区别?”
看到小和尚一脸懵懂的表情,张冲灵笑着解释道:“当然有区别。你不是说黑猫是你师父和师兄的怨灵所化吗?那么怨灵是什么呢?怨灵就是被怨气充斥而迷失了自我的灵魂,他们一心报仇,执念太重,几乎丧失了原本具有多样化情感的自我。你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帮他们重塑自我、唤醒良知来化解怨气!”
小和尚眼睛放光道:“是不是就像帮助一个失忆的人找回自己的记忆一般?”
张冲灵摸了摸下颌,点头道:“的确如此,不过难度好像更大些!”
小和尚问:“有多大?”
张冲灵答:“一千倍!”
小和尚沉默半晌,心中思绪翻涌,低声道:“多谢张半仙指点!”说完他便走近了黑猫,席地盘膝而坐。
虫鸣依旧,月色却依然朦胧,夜风轻悠悠地吹着,带着丝丝微凉。
瞌睡虫悄然钻进了身体,张冲灵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今夜本想着能好好休息一宿,也好为明日前往金蚕谷养足精神,怎奈为了降住这一只黑猫,已然耗去了大半夜晚。此刻,也只能原地打坐,调息片刻了。
再瞧那灵猴闪闪,早已在附近的一棵小树上梦游桃林,酣然入睡,呼噜声都隐约可闻。
小和尚望着黑猫,久久一言不,眼里噙满了泪水,脑海中师父和师兄的影子不断浮现,那曾经的温暖与关爱,如今却只剩回忆。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过后,一声嚎啕骤然响起,小和尚压抑了良久的委屈和痛苦,一股脑全都倒了出来。那哭声,如同电闪撕裂夜空,雷鸣震撼天地,疾风横扫荒野,暴雨倾盆而下,暴雨下了良久,河水汹涌,漫过了河堤。
听到小和尚的哭声,张冲灵猛地被惊醒了,伴随着这哭声,他不由地就想起了石桥村的爷爷,想起了幽王古墓中的父亲,心里忽地一酸,双眼瞬间湿润。
张冲灵本就是多情之人,此时触景生情,又岂能心如铁石而无动于衷?
如同夏日午后的暴雨般,来的急去的快,一盏茶的时间过后,小和尚止住了哭声。他清理了一下嗓子,庄严地叫了一声“师父”,于是,化解黑猫怨气的行动正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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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冲灵本无心窥听别人隐私,可为了防止黑猫逃掉,只能在一旁陪着小和尚。
小和尚哽咽着道:“师父,当年同州闹蝗灾之时,因为缺乏吃的,路边饿死之人数以百计。您正好途径那里,不忍百姓尸骨暴尸荒野,遂动手逐一掩埋,却现我还活着,于是将我带回了比邻庙。那年我六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