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荒血煞剑斩出这一剑后,萦绕剑身的赤红煞气消散一空,如失去灵性般骤然坠落,剑刃直插入地面三尺之深。
血剑虽则一击歼敌,可萧府众人脸上并无欣喜,反而惧色更甚。前来围攻萧家的修士,如今皆死于血剑之下,各仙门又岂会就此善罢甘休?
萧家纵然富甲一方,聘请不少护卫看家护院,可当中修为最高者,也不过金丹初期。
而玄剑州各仙门底蕴极深,元婴修士遍地,萧家根本难以抵抗。
萧华仪环顾萧府,眼见父母面容哀戚,下人神色惶恐,内心暗下决定。
如今萧家遭受无妄之灾,她身为长女,岂能坐视不理,任由萧家倾覆?
从前与萧家交好的势力,纷纷参与夺剑。
若要保全萧家,便不能指望旁人出手相助。
萧华仪经过一番思索,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到萧父萧母面前拜了三拜,轻握两人手掌,叮嘱道“爹、娘……若有修士前来问罪,切记与他们说,是我萧华仪一人催动血剑,与萧府其余人无关。”
“我会带着这把仙剑离开萧府数日,引开追兵。而我那藏身之处的方位,便在西北方向不远处的那间破庙中……”
萧华仪言毕,深深看了父母一眼,便决然拔出地中血剑,独自遁走到荒山野岭之中。
萧华仪包揽罪责,又携带血剑遁逃,这样一来,即使那些门派要夺剑也好,要问罪也好,人是她所杀,剑亦在她身上……若牺牲她一人,可令萧府众人平安无事,她甘愿如此。
各门派对血剑之威极为忌惮,得知萧华仪携剑远去后,他们亦不想平白折损门中弟子,于是对萧府善待有加,最终说服萧父萧母充当说客。
二人来到破庙,萧父站于门外,对萧华仪劝道“女儿,这仙剑之事,已经引得玄剑州满城风雨。为了平息事态,我们特来劝你……交出仙剑。”
萧华仪万万想不到,率先来到破庙的,竟是她的父母。
她先前携剑出逃,只不过是权宜之计。若想彻底解决此事,让萧家无后顾之忧……她也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
可萧华仪深知,血剑在手,则仍与其他仙门有周旋谈判的余地。
若是将其拱手送人,没了依仗,萧家上下只会任人宰割,她也定然不会有好下场。
“爹,娘……”
萧华仪走到破庙门口,神情迷茫,内心纠结万分。
只是萧华仪忽然想到,她父母如今被派为说客,她若再抱着血剑顽隅抵抗,只会陷父母于不义。
或许……交出天荒血煞剑后,也只有她一人被治罪。只要萧家其他人安然无恙,那便足够。
萧华仪很快便做出决定,她驱散充斥庙内的汹涌煞气,对萧父萧母道“爹,娘,还请你们进来一叙,我想亲手将此剑交出,同时……也有话对你们说。”
此番交剑,命运叵测。
而萧华仪多日不曾见到父母,心中自然念挂二老,她只想再与父母再多相聚片刻,倾诉衷肠,却恐庙外有修士埋伏,故而才想让两人进内一叙。
萧府萧母却立于原地,迟疑着未有行动,甚至未敢跨过门槛。
而他二人看待萧华仪的眼神,仿佛出现在眼前的并非他们的女儿,而是残暴凶恶的洪水猛兽。
“娘亲?”
萧母支吾道“那些宗门长老说,此剑不祥,你可能已经被魔剑侵蚀,走火入魔后便会暴起伤人……你妹妹这几日同样寝食难安,恐怕便是煞气侵蚀之故。不是我们不敢靠近,只是……”
那一瞬间,萧华仪只感到万念俱灰。
父母看待她的眼神,令她感到痛心,令她极为失望……
她明明是他们的亲生骨肉,为何他们会对她防备至此?为何……情愿相信别人,也不愿相信她?
萧华仪咬住颤的下唇,强忍内心悲怆。
萧华仪这几日来心力交瘁,尽管故作坚强,可她终究只是个年仅十八的少女,内心何尝不惶恐?又何尝不想大哭一场?
而在她栖身破庙,彻夜无眠的期间,父母却轻信谗言,对她生出疑心。
萧华仪哽咽道“若我要出手伤害你们,何必等到现在?”
“既然如此,我们过来便是……”
庙内传来萧华仪决绝的声音“不必了,我不会再交出此剑。”
“女儿……为何变卦?”
“方才我应允交出仙剑,是因为我心中尚念亲情。”
“然而……哪怕我愿意交出仙剑,你们却连前行一步的勇气都没有。”
“你们打从心底里就不相信我,觉得我走火入魔,会伤害自己的父母。”
萧华仪手握血剑,不过刚踏前一步,尚未有其他动作,二人便不自觉退后半步。
萧华仪胸口剧烈起伏,几乎用尽全身力气,一字一句道“从今往后……我萧华仪与你们恩断义绝,与萧家也再无干系。”
“此后不论生何事,哪怕有人以萧府上下性命威胁,我都不会再交出此剑。”
她此生若带着仙剑亡命天涯,也许会有人向萧家施压,为难萧家,但萧家却决然不会失去利用价值,再度遭受倾覆的命运。
而且她经过此事,实在不知以后如何再留在萧家,如何去面对父母。
萧华仪双足踏上剑身,天荒血煞剑随之升空,她那纤细的身影也随即化作一道赤芒,飞向远方。
她这一去,自此便不曾见过萧家任何人,孤身一人在玄剑州闯荡历练。
萧华仪起初善良未泯,并未嗜杀成性,但那份天真换来的,却是一次次生死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