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完之后,他习惯性地拿起纸巾去擦嘴,可当他摊开掌心的纸巾时,瞳孔骤然收缩。
那雪白的纸巾上,赫然是一抹刺眼的鲜红。
不是血丝,而是一小口,鲜活的,带着铁锈味的血。
恐惧,如同深海里最冰冷的海水,瞬间将他整个人淹没。
他感觉自己的四肢百骸都在一瞬间失去了温度,血液仿佛凝固了。
他死死地盯着那团血迹,大脑一片空白。
“咳……咳咳……”他又忍不住咳了两声,这一次,他清楚地感觉到喉咙里涌上的腥甜。
他害怕了。
那种对未知的,对死亡的恐惧,像无数只冰冷的手,紧紧扼住了他的心脏,让他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他不再是那个在女人堆里游刃有余、自以为能掌控一切的杨帆,他只是一个刚成年、会因为一口血而吓得魂飞魄散的大男孩。
“林晓……”他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在摩擦,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林晓正在给他收拾床头柜,听到他这声微弱的呼喊,立刻转过身。当她看到杨帆手里那摊血迹和那张毫无血色的脸时,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她的声音也在抖。
“我……我不知道……”杨帆的嘴唇哆嗦着,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林晓的反应比他快得多。她几乎是冲出病房的,一边跑一边喊着“医生!医生!快来人啊!”
接下来的时间,对杨帆来说,就像一场混乱而恐怖的噩梦。
医生和护士涌进了病房,各种检查接踵而至。
抽血,拍cT,他像个木偶一样被推来推去,脑子里浑浑噩噩,只剩下那片刺目的红色。
林晓一直陪在他身边,紧紧地握着他的手。她的手心冰凉,全是冷汗,但那份力道却异常坚定,仿佛想把自己的力量全部传递给他。
等待诊断结果的过程,是人生中最漫长的煎熬。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在油锅里滚过。
终于,医生拿着一沓报告单,表情凝重地走进了病房。
“杨帆的家属在吗?”
林晓立刻站了起来,“医生,我是。结果怎么样?”
医生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病床上脸色惨白的杨帆,叹了口气,将那张薄薄的cT报告单递了过去。
“情况……不太好。肺部有占位性病变,结合临床症状,高度怀疑是……恶性肿瘤。”
恶性肿瘤。
肺癌。
这四个字,像四颗烧红的铁钉,狠狠地钉进了杨帆的脑子里。
“轰——”的一声,他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都在崩塌。
医生后面的话他一个字也听不见了,耳边只剩下尖锐的嗡鸣。
他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模糊,最后化为一片黑暗。
他整个人都瘫软在了病床上,像一滩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的烂泥。意识在消散,力气在流失,只有无边无际的绝望,如潮水般将他彻底吞噬。
林晓站在那里,像一尊石雕。她拿着那张报告单的手在剧烈地颤抖,那张纸在她手中出“沙沙”的轻响,在死寂的病房里显得格外刺耳。
过了许久,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医生……你……你确定吗?会不会……会不会搞错了?”
医生摇了摇头,语气沉重“从影像学上看,特征非常典型。当然,最终确诊还需要做病理活检。你们家属……要做好心理准备。”
做好心理准备。
林晓死死地咬着嘴唇,几乎要将嘴唇咬出血来。
她颤颤巍巍地转过身,看向病床上的杨帆。
那个曾经意气风,帅气得让她心动的少年,此刻却像一朵瞬间枯萎的花,毫无生气地躺在那里。
她的心,像是被人生生撕开了一道口子,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但她不能倒下。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喉咙里翻涌的哽咽。
她走到床边,拿起杨帆的手机,手指抖得几乎按不准屏幕。
她翻出通讯录,找到了“妈”那个号码。
电话接通得很快。
“喂?”电话那头传来杨帆母亲熟悉的声音。
林晓的眼泪差一点就决堤而出。她猛地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用疼痛来保持清醒。
“阿姨……是我。”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一些,“杨帆他……他现在不太好了,你们……能不能……马上过来一趟?”
她不敢说“癌症”两个字,她怕电话那头的中年女人会当场崩溃。
“什么?严重吗?这孩子,怎么回事啊!”杨帆的母亲显然是急了,声音陡然拔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