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敏想起一事,道:
“盐政还有新规一事,我透了一句出去,明儿张大人应该会来找你。”
林如海作势一拱手,笑道:
“有劳夫人了!”
贾敏斜睨一眼,道:
“那怎么谢我?”
“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林如海话里意味深长。
贾敏脸红,啐一口。
一车旖旎。
正月十六。
夜深人静。
林府角门悄然打开。
一个身穿灰鼠皮斗篷,兜帽帽檐压得极低的男人,跟着专门来接应的贾琏匆匆穿过整个林府,进了林如海的外书房。
灯下的林如海正在批阅累积了十几天的公文。
张大人顾不得寒暄,坐下直接开口:
“林大人,昨日尊夫人说的新政,到底是怎么个新法?如今打铁还需趁热,却偏偏赶上了这过年。年前,我本想过府,那马却突然狂,把我摔了下来。”
张大人的马让人动了手脚,导致张大人摔马一事,自然是早就报到了贾琏这边。
当初给各家弄完暖墙,平安州的人不是住到了人家边上,便是住进了人家家里。
毫不客气的说,差不点的扬州地方官,家里的大小事务,只要值得留意的,都会第一时间传回来。
除了摔马,张大人家过年期间还来了好几拨人。
贾琏只笑着推过一盏刚刚沏好的六安瓜片,道:
“姨丈稍安勿躁。且喝口茶暖一暖。”
张大人面色稍缓,看林如海手上还在忙,也只得深呼了一口气,把茶盏放在手边摩挲。
林如海抬眼看他镇定下来,道:
“琏儿,把那些账册还有历年大事记给张大人过目。”
贾琏应声在林如海身后一堆乱七八糟的书里抽出来十几本,跌成一摞放到了张大人跟前。
“姨丈,您看看。年前黄玉林带着我姑丈去夜访盐仓,还给了姑丈一些旧账册。”
张大人随意抽了一本大事记翻开,就见上面有日期,时间,地点,内容,还有证人的手指印。
条条皆是大白话,内容触目惊心。
【太上皇以修陵之名每年截留盐税八十万两,又有采办龙木等为由挪用数十万两,这些钱,全都去了金陵甄家。】
【甄家在金陵匿名修建了一所小拙政园。格局占地,不比皇家的在京郊的避暑山庄小多少。】
【万隆元年,松江口沉了三艘官船。捞尸的漕帮兄弟现沉船夹层里,有二十门弗朗机炮,无数铁器。当时张姓盐运使瞒报掩藏。】
看到这里张大人已是汗流浃背,当即趴跪在地。
林如海只冷眼看着,过了好一会儿,才起身站到了张大人跟前,双手把他扶起,道:
“皇上的意思是人孰能无过,他皆能既往不咎,只是,往后这路,便不能这么走了。”
贾琏适时的递上一份奏疏。
林如海接过,打开,上面有端正肃穆的五个大字——盐政革新疏。
“张大人如今只需要将这份奏疏,以张大人的名义,八百里加急直送通政司便可。”
张大人咬牙接过,问道:
“那甄家?”
林如海微微一笑:
“那边无需张大人操心,如今南疆战事已停,朝廷便能腾出手来专心国内,只要张大人不乱说话,朝廷自有人接手。”
“南疆停战了?”
张大人又是一惊。
他怎么还没收到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