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知府第一个登门,身后跟着两个小厮,抬着一口小小的红漆木箱。
林管事接了礼单一扫,上好的徽墨,湖笔,一匣子龙井新茶。礼不重,但也算雅致。
贾琏则跟人寒暄:
“大人客气了,我姑丈忙了这些天,终是撑不住,只能让侄我这个做侄儿的来替他老人家招待大人。”
扬州知府一脸关心,只道:
“林御史可还好?我家倒是有熟悉的太医。”
贾琏笑道:
“不过是劳累过度,这月里,赶路京城扬州,一来一回,实在累得不行。我姑丈说,等开年,再跟大人们好好聚聚。”
你来我往的,不过是些废话。
大家都说的煞有其事。
才把知府大人送走,盐运使张大人礼到人不到,送的是一对白玉仙鹤镇纸,送礼来的管家说,临出门前,张大人崴了脚。
再往后的人没有比这两个的官品级高的。
贾琏便更真诚一些。
大家也很识相。
林如海是,来淮扬这会不到一年,便把事情漂漂亮亮的办成了,以后必然会高升。而且林如海还是探花郎,翰林出身,再熬几年资历,便是妥妥的内阁重臣,这会的内阁辅已经坐五望六,林如海未必不能。
所以,哪怕这会大家被林如海摆了一道,面子上还都是好好看看的。
陆续登门的人礼单都是文房四宝,古玩字画。
没有一个人提及盐务,只道恭贺新禧。
唯有一个小官问了一句:
“贾通判,这,年后盐务上,可有什么新章程?”
贾琏只端茶吹沫,笑道:
“放心,皇上自有主张,天家一贯仁厚,大家安分守己,自然不会大动干戈。”
对方识趣告退。
林府的主场应付完,吃过了晚饭,便是贾琏粉墨登场,出门交际应酬。
王熙凤挥舞着小手帕赶紧送走了心不甘情不愿的贾琏,便拉着金姨娘上贾敏院子打牌。
三更半夜,贾琏回来的时候,却见床上的睡得正酣的王熙凤脸上还贴着好几张小纸条,平儿也不能幸免。
就金姨娘脸上没有。
只兴兴头头的捧出一匣子钱说,终于不用假装输钱。
把把赢牌感觉倍好!
所以,赢到最后,王熙凤不干了,用贴纸条代替,当然,是要贴一晚上!
贾琏再次感叹自己命苦之余,搂着金姨娘风月无边。
这会。
王熙凤还没诞下嫡子,金姨娘便不会有喜。
稳稳的。
忙忙碌碌中,年匆匆而来,匆匆而去。
正月十五,元宵节,扬州城张灯结彩。
瘦西湖上早已浮着十数艘朱漆画舫。
最当中的那艘三层的楼船高高的悬着纱灯,上面有个大大的“张”字,正是两淮盐运使张大人的座船。
船头的青衣小厮正在往水里放着各式各样的华灯。
忽闻岸上一阵喧哗,两辆马车缓缓停下。
林如海跟贾琏率先下了车,只等在车边,看着林管事带着一群丫头婆子小厮张罗布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