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江清雯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那不是。。。。。假的吗?”她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
假的。
这个词像一根刺,扎得她生疼。
用一个谎言去掩盖另一个谎言?
“假的又怎么样?”赵诗婷的语气陡然拔高了一些,带着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焦灼。
“假的也比万一被现、造成一辈子隔阂强吧?清雯。我真不是吓唬你,我真不知道男人在那时候能不能感觉出来!这种事情,谁说得准?万一呢?”她苦厂婆心,话语像锤子一样敲在江清雯的心上。
安心。。。。。江清雯咀嚼着这个词。
做了手术,真的就能安心吗?
每一次亲密,会不会都变成一场提心吊胆的表演?
方磊的每一次触碰,会不会都让她想起那冰冷的手术器械?
谎言一旦开始,就需要无数个谎言去圆。
她真的能背负着这个秘密,在方磊身边安然度过余生吗?
可不做。。。。。那个“万一”的可能性,像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让她寝食难安。
两种念头在她脑海中疯狂交战,搅得她头痛欲裂。
最终,那沉甸甸的、对失去方磊的恐惧暂时压倒了道德的不安和欺骗的羞耻。
“那。。。那我考虑考虑吧。”她听到自己疲惫不堪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认命般的妥协,这是她此刻唯一能给出的答案,一个需要时间去消化、去说服自己的缓冲。
“好!你好好想想,想清楚了随时告诉我!”赵诗婷听出她声音里的疲惫和动摇,知道不能再逼,连忙应下。
挂了电话,客厅彻底陷入死寂。
窗外城市的霓虹透过薄纱窗帘,在地板上投下变幻的光斑。
江清雯没有开灯,就那样蜷缩在沙角落,像一只被遗弃的猫。
她抱着膝盖,下巴抵在膝头,目光空洞地盯着那些跳跃的光影。
赵诗婷的话语在她脑中反复回响。
羞耻感像冰冷的潮水,一波波冲刷着她。
她想象着躺在陌生的手术台上,双腿被分开,冰冷的器械。。。。。。身体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她用力甩头,想把那可怕的画面驱散。
可紧接着,方磊的脸又浮现出来。
他失望冰冷的眼神,他离开时僵硬的背影,哪一个画面都足以让她窒息。
辗转反侧。
这一夜,床铺成了烙铁。
她翻来覆去,每一个姿势都无法带来片刻安宁。
柔软的丝绒被变得沉重如铁,压得她喘不过气。
脑子里像有两个小人在激烈地辩论,一个声嘶力竭地喊着“欺骗可耻!”,另一个则恐惧地尖叫“不做就完了!”。
身体的疲惫达到了顶点,意识却异常清醒,在黑暗里睁大眼睛,直到窗外的天色由浓墨般的漆黑,一点点褪成灰白,染上晨曦的微光。
刺耳的手机铃声骤然响起,将江清雯从一种昏沉麻木的浅眠状态中惊醒。她猛地睁开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屏幕上跳动着“方磊”的名字。
她几乎是颤抖着按下了接听键,声音带着一夜未眠的沙哑“喂?”
电话那头,方磊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低沉,甚至比昨天离开时更加疲惫,少了往日的温和,多了一种刻意保持距离的疏离“清雯,是我。今天。。。。。。临时有重要的工作安排,脱不开身。领证的事情,改天吧。具体时间,我再通知你。”
没有解释,没有安抚,只有公事公办的冰冷通知。经过了昨晚一夜的冷静思考,他决定,今天不行,现在事情已经摆在眼前了,他逃无可逃!
江清雯的心,在听到“改天吧”三个字时,先是猛地一沉。
但紧接着,一种奇异的、连她自己都感到错愕的解脱感,悄然缠绕上来,迅覆盖了那下沉的失重感。
“。。。。。…哦,好,工作要紧。”她听到自己用同样平淡、甚至有些空洞的声音回应着。
挂断电话,她握着手机,呆呆地坐在床上。
预想中的失落和委屈并没有汹涌而至,反而是一种暂时逃过一劫的虚脱感。
那根紧绷到极限的弦,因为“改天”两个字,终于得以暂时松弛片刻。
这让她意识到,自己对那个即将到来的“新婚之夜”,恐惧到了何种程度。
她需要透口气!立刻!马上!
不想再纠结于方磊,不想再恐惧于那个可能的手术,她只想逃离这令人窒息的房子,逃离这压得她喘不过气的城市空气。
去哪里?海边!对,去看海!广阔无垠的大海,呼啸的海风,也许能吹散她心头的阴霾,让她混乱的脑子清醒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