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真完全没有发挥的机会,这是大长公主和大夫人提前叮嘱过她的,她们都料到最有可能反驳的人选,不愿让问真轻易与长辈交锋。
而且对她们而言,徐纪夫妇这点战斗力,着实微弱得可怜。
问真终于道:“五叔父那里或许有想法呢?虽然定好守室的问宁年岁还小,但问安既立誓不嫁,又已入朝为官,五房的门楣下一代便由她顶起,年终祭祀不许她参加,倒有些说不通。”
她是同辈长姊,这件事由她提起,合情合理,又有长姊的担当。
且她们姊妹才是未来相处时间最长,相互扶持的一代人,问真提起,问安会对她心存感激,对未来家族稳固才最有利。
徐虎昶点点头,意思是他已有打算,问真便放下心。
徐纪被兄嫂一番话说得精神恍惚,这会再听问真提出的问安之事,竟生不出反对之心,他只蹙着眉沉思。
七夫人愣愣看着大夫人,她微微阖眼一次后,已经恢复如平时的平和模样,但方才她的那个眼神,还是一直回荡在七夫人心中,久久不能散去。
众生相
祭祖之事东上院一语既落,就已彻底没有转圜的余地,目前徐家权利中心其实满打满算只有四个人,大长公主、徐虎昶、大夫人与徐缜。
问真有占尽天时人和,只刚踏入半只脚t而已,真要服众,威望还需慢慢积攒。
他们四个横了心要做成的事,哪怕举族合力,又如何能拦住?
——何况,没几个族人有为这点事与徐虎昶当面论断的胆量。
有那胆量的,都建功立业去了,自然更分得清孰轻孰重。
圣人对徐家下一代子女,眷顾最深者便是永安县主与现在外为官的前驸马都尉,大郎君立誓不娶,宗妇之责交由立誓不嫁的永安县主,多么合理?
至于嫡支想要交给永安县主的权柄显然不只是宗妇那一份……明眼人选择闭眼,人自家的东西,想给晚辈多少就给多少,人家长房长子都没意见,他们跳出去做什么拦路虎。
消停日子过多了,等着被老国公修理吗?
剩下一点有胆子但不大有脑子的小虾米,没用徐虎昶出手,先被徐纺料理了。
徐纺不出意料大力支持让问真和问安入宗祠祭祖,撸着袖子力排众议,没用徐虎昶和徐缜多费一点唾沫。
甚至连决定与父亲兄长一直对外,酝酿好一会才蓄势完成,要开始唇枪舌战的七郎都挨了他一巴掌,以及简洁的两个字“闭嘴”。
徐纪满脸震惊与委屈,咱们是一伙的啊!
徐虎昶将一切尽收眼底,神情平淡地垂眸饮茶。
于是无论大多数人愿与不愿,问真与问安参加年底祭祀的事已然板上钉钉。
祭祖仪式正式举行在除夕日,但一切准备事宜都要提前开始,所以大长公主才早早将此事提上议程。
徐府这边开始筹办祭祖事项,外地的节礼陆续送来,都是各地亲故或外任、旧籍处的族人们送来的,大夫人房中清出一面炕用来铺陈整理。
各处亲友送的,一般都有签子表明某一样东西送到哪一处,大多东西由秦妈妈一样样仔细整理,但有数只箱子,被放在大夫人身边,由大夫人对着礼单亲自查看。
她正一样样核对时,问真带着明瑞明苓走了进来,大夫人喜道:“快来瞧,见素送回来的东西。”
两个孩子刚出襁褓,徐见素便领衔外任,虽然是历练安排,但想想两个小儿有记忆以来便不认识父亲,怪可怜。
大夫人因而对孙子孙女格外怜爱,这会徐见素的年礼送出来,单有一口箱子是给两个孩子的玩器物件,她忙叫人喊问真过来。
除了玩器,箱中还有布匹珍珠、书本字画,另有两块无暇美玉,雕琢成玉锁模样,大夫人捧在掌中细看一会,“他有心了。”
配套还有一对金项圈,问真笑了,“见素一向细致。”
大夫人笑吟吟地将小玩意们拿给孩子们玩,问真与她正揽着孩子在榻上说话,忽见锦瑟过来。
大夫人忙免她行礼,并问:“可是母亲有何吩咐?”
“殿下使奴婢来问问,安州十郎的年礼可曾到了?送年礼的人何在?殿下想要见见。”
大夫人闻言,忙吩咐:“快将十弟处来的人带来。”
锦瑟领到人,才笑盈盈地向大夫人与问真辞别,大夫人沉吟半晌,目光微变。
她问道:“问星哪去了?”
“见觉一早被乳母带着到栖园玩,问星留下招待他了。”问真轻声道:“可是十叔父处有何不妥?”
她其实已隐有猜测。
大长公主已经多年不理家务俗事,她忽然传唤十郎处的仆人过去,显然是有话要问。
今年十郎那边还有什么特殊的事?
大夫人道:“算时间,若是有身子,这会该快了。”
问真点点头。
年初问星处事,云姑亲自带队去安州,本来想着带回十夫人稍微安慰一下生死关头走了一遭的问星,结果云姑回来时说十夫人临时像是有了身孕,不敢轻动,便只遣了心腹人手回来。
大夫人与问真道:“晚些你去陪你祖母用膳吧。”
问真点点头,无论分享喜悦还是聊解怒火,大长公主能说心里话的人其实不多,她若不去,大长公主就得憋到晚晌,等徐虎昶回家。
这几日族中事多,朝堂未曾封印,徐缜没有空闲,徐虎昶老将挂帅,带着指哪打哪的见通、见明,开始指点琐事。
大夫人乐得见见通忙起来,他不忙家事,每日呼朋唤友,不是这家赏书画就是哪家赏梅花,腊月里这一阵子,诗会上不知写出多少赏梅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