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击的三艘铁甲舰已在海上航行了整整四日,举目四望,唯有茫茫大海,莫说赵膺的船只,便是其他船影也未曾得见。
凌楚妃凭栏而立,海风拂动她的衣袂,却拂不动她凝重的神色,她望着无垠的海面,心中暗忖即便截下赵膺,天碑岛与月勾岛这一战恐怕也在所难免。
她缓步沿着船舷踱步,纤纤玉指轻抚过冰凉的栏杆,回望去,另外两艘铁甲舰正紧随其后。
这三艘战舰虽坚固异常,但若卷入两岛修士的大战,只怕也如朽木般不堪一击。
更令她忧心的是,这三艘船上一百多名将士、水手、杂役的性命。
永明郡主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栏杆,忽然在船舷偏后方现了一件物事。
那是一个玉红色的物件,静静地躺在栏杆上。
凌楚妃微微俯身,与物件平视,竟是一根再普通不过的胡萝卜,却又堪称鬼斧神工之作。
不过三寸长短的萝卜上,竟雕刻着一幅栩栩如生的亭台对弈图
苍松掩映间,竹檐微露,窗内两位仙人对弈品茗,亭台内桌椅书柜一应俱全,书柜中的经卷纤毫毕现。
最妙的是萝卜蒂处的浅绿,恰好化作山脚渐变的春色,与山顶皑皑白雪相映成趣。
“世间竟有如此巧夺天工之技。”
凌楚妃不禁轻声赞叹,她屏息凝神,生怕惊扰了这方寸之间的仙境。
恰有船工经过,她轻声唤住“此物是何人所雕?”
船工恭敬答道“回郡主,这萝卜是船上的庖师所刻。”
“难怪这般精巧。”
船工道“是不是妨碍到郡主?小人这就将它收走。”
凌楚妃摆手制止,若有所思“这位庖师如何称呼?”
“具体如何称呼小人也不知,只知他是新来的庖师,小人们都唤他老杨,老杨待人不错,厨艺也是极好的。”
“老杨……”
凌楚妃反复品味着这个朴实的称呼,目光却始终未离开那精妙的雕刻。
她想见见这位老杨,便道“你下去将老杨叫上……”
话未说完,侍女李枝匆匆赶来。
“小姐,王爷有要事相商,请您去议事厅。”
凌楚妃只得暂别这意外的现,随李枝来到议事厅。
一进门,凌峰便指着海图道“经星象师连日观测,结合妃儿的星图推算,现在大致能确定月勾岛在数日后会漂浮到……”手指点向一片海域,“这一片海域。”
凌楚妃细看海图“这片海域范围不小。”
一位星象师上前禀报“若要精确定位,还需更多时日观测推算。”
凌峰又指向另一处“我们目前在此。”手指滑向一座小岛,“明日即可抵达三岩岛,距月勾岛预计出现的海域最远不过五六十里,届时我们在岛上守候即可。”
议事结束时,天边已染上暮色。
凌楚妃与凌峰并肩漫步在洒满余晖的甲板上,凌峰注意到女儿眉宇间化不开的忧思。
“妃儿似乎对此次出海心存顾虑?”凌峰温声问道。
凌楚妃轻叹“以往天隐门都是在暗中搅动风云,如今却要直面他们……”她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袖口,“那些人可都是承天境甚至启天境的怪物。”
凌峰朗声笑道“要打也是月勾岛与他们打,与我们这些凡夫俗子有何干系?”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凌楚妃停下脚步,纤纤玉手搭在栏杆上,“何况我们还是主动卷入其中。”
她望着海天相接处那轮将沉的落日,霞光为她镀上一层柔和的轮廓。
夕阳的余晖流淌在她瓷白的肌肤上,鸦羽般的长睫在眼下投落浅浅阴影,海风调皮地卷起她鬓边几缕青丝,掠过微微泛红的耳尖。
凌峰在一旁看得竟然有点心猿意马,又一次被自己的宝贝女儿的绝美姿色给诱惑。
又见宝贝女儿清澈的眸子映着粼粼波光,竟透出几分少女独有的柔软情态,樱唇不自觉地抿起又松开,像是要诉说某个藏在心底的名字。
凌峰看着女儿这般模样,竟然又被勾起内心深处作为男人的那种原始欲望。
男女共赴云雨的迤逦画面不断涌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他摇头醒了醒神,赶紧寻话题问道“妃儿是在想陈卓?”
凌楚妃轻轻点头“上一次妃儿见他还是在南疆,他入了魔,拿着天离剑想杀了妃儿,也不知道他体内的魔性控制得怎么样了?”
“若将来陈卓彻底失控……”凌峰犹豫片刻,还是问道,“为救苍生不得不杀他,妃儿下得去手吗?”
凌楚妃倏然蹙眉,带着几分娇嗔“父王!妃儿不想回答这种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