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台上的顾爱如还在继续她的课,声音如潺潺溪水,娓娓道来“李清照的《一剪梅》,那句‘红藕香残玉簟秋’,不仅是景,更是心。词人独守空闺,秋风萧瑟中,那种孤寂如影随形……”她的目光偶尔扫过台下,停留在佐含言身上时,微微一顿。
佐含言的心猛地一揪,他强迫自己直视前方,可脑子里却不由自主地回放着那个视频的片段——模糊的马赛克下,那熟悉的曲线,那曼妙的身姿……不,不是“曼妙”,那是他的妈妈啊!
他的手在课桌下死死攥紧,指甲嵌入掌心,隐隐作痛,却远不及心里的那股酸涩与耻辱。
张明就坐在前排,佐含言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他后脑勺上。
那家伙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笔直的脊背下,偶尔转头时,嘴角还挂着得意的弧度。
佐含言的胃里一阵翻涌,恶心感如潮水般涌来,他咬紧牙关,额角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嘴唇也失了血色,微微青。
舒仪涵的手紧了紧,她低声问“真的没事?要不我们先出去透透气?”
“不……不用。”佐含言摇头,动作太急,引得额散乱地贴在额上,看起来狼狈不堪。
他的眼睛红了,不是哭,目光死死的盯着顾爱如。
眼泪在眼眶打转,鼻孔迅微张,呼吸急促。
佐含言注意到妈妈现了他的异常,于是急忙埋下头去,本来还能维持住不掉泪水的湿润眼眶,因为埋头的动作,一连滴落了好几颗泪珠。
课后,顾爱如没有继续像往常一样,对前来问询问题的学生们答疑解惑,而是径直走出了教室。
佐含言和舒仪涵刚刚走出教室,就收到妈妈顾爱如的V信消息。
“小言,妈妈在办公室等你和仪涵”
佐含言没有立刻回消息,而是在人群中寻找张明的身影,此刻他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一副择人而噬的恐怖模样,舒仪涵一连含了几声他的名字,他居然一句都没有听见,来来往往的学生很多。
佐含言找遍了,也没寻到张明的身影。
可能世间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可与人言无二三,才是真正的坎坷。天地之大,佐含言居然找不到一个可以毫无保留倾诉的人。
“含言,你今天怎么了,为什么这么奇怪,我感觉我都快不认识你了。”舒仪涵红着眼眶,紧接着梨花带雨,泪珠滚落下来。
佐含言看着女友泣不成声的样子,瞬间意识到此时此刻的自己是多么狼狈。
“我错了,我不该让你担心的”,佐含言凝视着舒仪涵的眼睛,眼神柔和了许多。
“能和我说说到底生什么事了吗?”,舒仪涵说道。
佐含言本想找一个借口应付过去,但看着舒仪涵一脸担忧的样子,又不忍欺骗。于是支支吾吾的想说什么又觉得说什么都难以开口。
“没事的,不想说就先不说,你想说的时候,自然会和我说的。”,舒仪涵转悲为喜。
“我终于知道有一个善解人意的女朋友,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
“妈妈让我们去办公室找她,我们走吧!”
佐含言牵着舒仪涵的手,脚步沉重地穿过走廊。
舒仪涵没再追问,只是轻轻靠在他肩上,那份无声的陪伴,像一缕暖风,勉强驱散了他胸口的一丝寒意。
推开办公室的门时,顾爱如正坐在桌前,整理着桌前散乱的文稿。听到动静,抬起头。
二人在椅子上坐下,顾爱如站起身,裙摆轻荡,绕过办公桌,在文件柜里取出一盒茶叶,冲泡了两杯铁观音放在了二人面前的小茶几上。
茶水入口,初尝微苦涩,继而生津回甘,绵长持久,倒真的让佐含言悲凉空荡的内心,一时间温暖如注。
顾爱如目光从他和舒仪涵之间来回掠过。她察觉到两人神色都有些不自然,空气里弥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沉闷。
“你们两个,今天这是怎么了?”她语气温柔,“是不是吵架了?”
舒仪涵连忙摇头,想解释,又怕说错什么,只得低下头,手指不安地搅动着衣角。
佐含言也沉默不语,只是握着茶杯的手微微一紧,滚烫的热气蒸着他眼眶微红。
顾爱如见状,心中微微叹息。
她放下茶杯,语气放得更柔了几分“小言,仪涵。两个人在一起,难免会有小摩擦。你妈妈年轻的时候,也不懂得怎么和人相处,总是说错话,闹别扭。”
她顿了顿,眼神落在儿子脸上,带着几分疼惜“感情最怕的,不是争吵,而是憋着不说。误会就像一根线,越扯越紧,到最后连自己都解不开。”
舒仪涵抬起头,眼圈还红着,却露出一抹羞涩的笑“阿姨,我们没有吵架……只是含言最近有些心事。”
顾爱如看向儿子,神情微动。
“心事啊……”她轻轻叹息,语气平静却带着暗藏的柔情,“妈妈知道你们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也有些事不想和我说。但不论生什么,记得,你不是一个人。有人在关心你、在等你开口。”
虽然是个误会,但佐含言觉得这个误会,恰好是自己现在最需要的台阶,他需要搞清楚到底生了什么,弄明白事情的前因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