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哭得哽像个无助的孩子。
裴明镜任由她抓着自己的手,沉默着没开口。
这是生他养他的母亲,如今奄奄一息,抓着他如同抓住救命稻草。
纵使她过往有错,他如今也实在说不出冷硬的话。
他只得低声安慰道:“母亲别这么说,好好养病要紧。”
窦淑容哭了许久才渐渐平息下来,依旧抓着他的手不放,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明镜,你来了就好。娘这病见了你就好了一大半。”她喘息着,语气变得愈急切。
“你接娘回去吧,啊?娘想回家,想看看舒儿和岚儿。她们长这么大了,还没见过祖母呢。”
她说着,眼泪又滚落下来。
“在这冷冰冰的老宅里,娘日也怕夜也怕。你带娘回去,咱们明天就动身,行不行?娘一刻也不想待在这儿了……”
裴明镜心中那根弦立刻绷紧。
他面色不变,手上安抚的动作未停,声音依旧平稳:“母亲,您病体未愈不宜挪动。儿子请了京里退下来的郑老太医前来,他医术极好,让他先给您仔细瞧瞧,用上最好的药。待您身子骨养得硬朗些,儿子一定亲自接您回京。”
“不!不用瞧!”窦淑容猛地激动起来,抓他的手更用力,声音也尖利了些。
“娘的身子娘自己知道,就是想你们想的。回了京城,回到卫国公府,见着你和舒儿、岚儿就什么病都好了。在这儿,咳咳咳,吃多少药都是白费。”
她说着又咳嗽起来,咳得撕心裂肺,脸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
裴明镜忙扶住她替她顺气,示意丫鬟端水。
心里却一片清明。
母亲这是铁了心要以病为挟立刻回京。
她根本不在意太医怎么说,她只要结果。
待咳嗽稍止,窦淑容靠回引枕闭着眼,眼泪又无声地淌下来:“你不肯带娘走是不是?”
裴明镜没说话。
窦淑容的声音变得愈绝望:“你是不是还怨娘?怨娘当初拦着你求娶令嘉……”
她还没说出棠云婋的名号,直接就被裴明镜给打断了。
“母亲,您胡说八道什么呢!”
窦淑容被他吓了一跳猛地睁开眼,看着他阴郁的神色,不敢再多言。
“令嘉郡主如今是北境王世子,永安王妃,您莫要胡乱攀扯。”裴明镜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母亲竟然还惦记着这些陈年往事。
窦淑容听到这话,赶忙道:“娘不提了,你别生气。娘只是觉得那祝氏配不上我儿。”
“母亲,阿玉很好。她不仅生了舒儿和岚儿还将国公府打理得井井有条,是儿子的贤内助。”裴明镜拔高了音调强调。
他警告道:“这样的话儿子不希望再听到第二次。阿玉是我明媒正娶的妻,是卫国公府的女主人,也是您孙女唯一的母亲。您既想享天伦,便该知道如何待她。”
窦淑容被他眼中的厉色震慑住,喉咙里那点不甘的咕哝噎了回去,脸上病弱的哀戚差点挂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