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昏沉,雪云低垂,风啸如刃。剑光如柱,直贯云霄,照得天地皆失色,连山风都为之一滞。
白生仇的目光穿透万里雪域,凝视那道刺破天穹的光柱,似早已明了其中意味。
“羽儿…竟又在中州这种地方落得如此狼狈?这次还被逼得向我们求援?”,他低语,语气中没有丝毫怜惜,只有不耐与怒意。
“接二连三如此,这真是有辱我白家威名。”,他眼神中已露出冷冽杀机。
片刻后,他缓缓吐出一口气,掐指为诀,一道玉符凭空飞出,泛着淡淡银光,盘旋于身前。他五指一捏,低喝一声,“白暮。”
玉符顿时化作一道微光远遁天际。
白生仇目光深邃,冷声低语,“雪山方向,务必带回那个女人和羽儿,斩尽余孽。”
他没有起身,亦无意离开这崖头,只是抬头望了望那即将被夜色吞没的穹苍,沉声喃喃,“我白家,还未到可以被这些凡人刮伤的地步。”
风雪愈猛烈,天地仿佛只剩一片苍白。
林辰一手紧握寒雪纤细的手腕,另一手高举过头顶,为她挡住如刀的寒风。二人踏雪而行,鞋底早已结起厚厚冰霜,每一步都沉重得仿佛踏入深渊。
寒雪的唇色已经开始泛青,脸颊毫无血色,呼吸也愈急促。她身上的灵力早在连番逃亡中消耗殆尽,如今只凭一口执念在咬牙坚持。林辰感觉到她的身子越来越轻,却也越来越冷,仿佛随时会倒下去,再也起不来。
“寒雪,再坚持一下,就快到了。”
他的声音被风卷走,几乎听不真切,但他的目光却坚定如初,像横亘千山万水的岩石,无法撼动。
雪山的峭壁在身侧耸立,冰晶倒挂,偶有一两颗在风中断裂,坠下千丈深渊,碎裂的回音在耳边回荡,令人心惊。寒风裹挟着冰屑呼啸而过,刮得人脸生疼,仿佛天地都在与他们为敌。
但林辰从未停下脚步。他不允许停下。
任离,那个初见一脸玩世不恭,后来经历那么巨大变,故心如死灰,却在最后时刻笑着替他断后的兄弟,用命炸毁了城门,只为了换他们一条生路。
封芸笙和陆晏安,那对曾经被他救过的青年和小狐狸,如今反过来在风雪中以命相护,挡住了白羽的锋芒。
还有李乘风这个他曾经最厌恶的人以及那些一路追随他的死士,那些在中州街巷中早早陨落的姓名……一个个,化作沉重的脚印,刻在他心头。
“不能停下。”,林辰在寒雪耳旁低语,声音宛如铁石碰撞。“我们必须走出去。”
女孩紧紧咬着唇,没有出一声哼吟,即便早已是浑身颤抖,连走路都需林辰扶着。她却忽然抬起头,眸中闪过一抹微弱的光,“辰……你说的没错。”
只见那漫天风雪中,隐隐露出一道嶙峋的山脊。再往上,就是雪山的巅峰。
林辰的呼吸猛然急促了一瞬。他们终于,走到尽头了。
一鼓作气,林辰几乎是半拖半抱着寒雪,一步步踏上最后的雪坡。脚下积雪已深至膝盖,每踏一步,都会陷入冰冷的虚空中。但他没有回头——这条路已经没有回头的资格。
终于,当他们站上山巅,脚下的大地仿佛都安静了下来。
山风不再咆哮,只剩高空薄云在眼前轻轻飘荡,云雾之下,是一望无垠的雪原,而远处的地平线,仿佛横陈着一道古老的石道,沿着山脊一直延伸至北方。
那是通往北州。
“林辰……”,寒雪虚弱地开口,她轻轻靠在他肩上,眼角已有泪痕,“我们真的……快离开这里了。”
林辰没有回答,只是用力抱住了她,紧紧地,将她拥在风雪之外。
他们站在雪山之巅,风雪为证,脚下是千尺深渊,身后是血与火的中州,前方却终于有一线生机透出。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此刻的宁静,不过是另一场风暴的前奏。
在他们尚未来得及踏下那第一步时,天地,忽然,再次动荡起来。
山巅的短暂宁静,在下一刻,被撕裂成碎片。
天色陡变,原本尚算明朗的高空骤然乌云密布,翻滚如怒涛。风雪在一瞬间停息,仿佛天地屏息,而下一刻,一道冰蓝色的光影划破天穹,伴随着雷鸣般的轰响,从九天之上急坠落。
“嘭!”
雪山之巅震颤,大地开裂,积雪掀飞十丈,风雪重新席卷,仿佛天地震怒。一道黑影在风雪中心现出身形。
那是一位老者。
他身着黑白相间云纹长袍,立于半空,眉目苍老,双鬓如霜,双目却犀利如刀,眼神中隐隐透出冷厉的杀机。脚下灵云缭绕,袍角飘飞,整个人就像是一尊从寒域中走出的冰霜战神,气势沉冷而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