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许久的雨声,那老妪才杵着拐杖深一脚浅一脚回来。
鞋子裤腿都被雨水打湿,泥点子沾了满脚。
“娘子,没听说哪家还捡了人,只是听到有人也在找落水的夫人,不知是不是你。”
明晏忙道:“婆婆,我还未嫁人呢,那些人肯定是坏人,您别说出去,以免给您带来麻烦,等我给脚踝正正骨,好一些就离开,不连累您。”
老妪拿着竹片去刮脚底的泥。
闻言缓缓道:“你安心住下吧,我这儿在山脚村尾,平时没人来,就我一个死老婆子住着。”
老妪又去柜子里拿衣服要换。
像是很久不曾和人说过话,絮絮叨叨不停。
“雨下得大,又涨水了,我去地里看看庄稼,地被淹了,你倒在地里,沉得很,好在我还动得了,你和一担粪桶也差不多重,我把你拖了回来。”
明晏:……
看着老妪脚步不稳的模样,怀疑她真能把她拖回来吗?
老妪似乎看穿她的怀疑,道:“我是带你回来的路上摔了一跤,平时那可是挑水担粪都行的,不然怎么种地养活自己。”
“婆婆,您的家人呢?”
老妪叹口气,“都走了。”
明晏有些愧疚,“您节哀。”
老妪转头古怪看了她一眼,道:“是走了不是死了,这里不好,连年涨水,地都被淹了不少,他们卖了地去别的地方了,我不走,祖上几代的坟都在这儿,我一个老婆子,也没几年,开块山地都能活,不想动弹。”
明晏:……
这话一点儿说不下去。
转了话题,“婆婆一个人就过得这么艰难,还如此好心救了我,多谢。”
老妪面色和缓道:“你生得好看,衣服也穿得好,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娘子,不知遭了什么难落了水,这么年轻,能救还是要救,只是我也没钱,不能给你找大夫看病,是你自己争气。”
老妪换好裤子又换了双草鞋走了过来,好奇道:“你怎么会落水的?哎哟,你生得这样标致,是不是被人打了坏主意想要强抢回去?你这才跳了水?”
明晏佩服她这么一大把年纪还有这个兴致胡猜乱想,顺着她的话道:“可不是,一群土匪看上了我和我的姐姐,想强抢回去,我们不从,这才受了伤落了水,真是无妄之灾,多亏婆婆好心救了我,只是我那姐姐却下落不明,我心中实在焦急。”
聊天下来,知道那婆婆姓余,世代住在此处。
这里是洪湖下游边上的一处小村落,靠近胥州官道并不远。
明晏自己给脚踝正了骨,不大顺手,好歹能跛着脚不用撑棍子走动,疼痛感也好了许多。
惦记着要去打听施凝云的下落,雨稍停一些,就偷偷跟着余婆婆一起出门。
她的衣服鞋袜太扎眼,又湿了还没干,只能穿余婆婆给她编的草鞋,穿出去走一天,脚恨不得塞满泥。
在村子里也悄悄查了查,依然没有施凝云的下落。
夜晚坐在灶边听与婆婆指挥烧火,顺便烤干衣服鞋子,默默沉思。
余婆婆在锅中煮着粥,看她沉默不语,找话和她说,“胥州这雨就是这样,下起来就没个完,等下完了,又是晴好的天。”
明晏抬头看她沟壑纵横的脸,问道:“婆婆,这里每年都要被水淹吗?您为何不搬呢?”
“也不是每年都那么大的水,那些年那么大的洪水都没淹了,现在哪里会有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