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直视祁蘅,一字一顿道,“免得再有心术不正的人缠上她。”
“啪”的一声脆响,祁蘅手中的白玉杯应声而碎。
酒液混着血丝从他指缝间滴落,在案几上绽开一朵朵暗红的花。
他接过春连战战兢兢递来的帕子,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上的酒液与血迹。
“李卿与令夫人,还真是鹣鲽情深,这么舍不得?”
“承蒙陛下谬赞。”李识衍笑意更深,“阿星性子倔,从不轻易交付真心,能得她倾心,是臣三生有幸,怎么舍得让她难过。”
她的名字被这样亲昵地唤出,像一把钝刀生生剜进祁蘅心口。
这是明目张胆的挑衅。
也是孤注一掷的警告。
倾心?
祁蘅觉得可笑。
只不过是用一些甜言蜜语哄骗了桑余,让她一时之间生出感激,利用这些感激逼她与自己成婚,这和当初的自己有什么区别?
殿外候着的暗卫闻声欲入,却被祁蘅一个眼神钉在原地。
他说的做的,从来都是祁蘅不会去做的,比如,尊重她的想法。
所以祁蘅很生气。
他就是在挑衅自己。
“坐下。”帝王的声音像是从齿缝间挤出来的,“陪朕喝一杯。”
李识衍从容落座,执起面前的金樽一饮而尽。
祁蘅盯着他滚动的喉结,森然一笑,他还真是一点都不怕这酒里有毒。
他又喝了两杯,胸腔里的恨意都要涌了出来,可他似乎不打算再和李识衍装什么君臣之谊,只想让他和自己一样痛苦,他不信李识衍真的会一点都不在乎桑余的过去。
“你可知她后背蝴蝶骨上一道疤,从前胸贯穿,那是替朕挡箭留下的。不仅如此,还有很多。她有没有告诉你,她的每个伤疤,从前都是由朕亲自上药包扎,从头,到脚……”
“陛下!”李识衍抬眼看向祁蘅,一字一句的问:“您这是在羞辱臣,还是在羞辱桑余?”
祁蘅笑了笑:“你说呢?”
李识衍站起身,不打算喝了,已经有些醉了,他更怕回去晚了,桑余闻到酒味会不舒服。
“臣知道她每一道伤痕的来历,知道她的过去,知道她和这世间许多女子都不同,更知道她并不是世俗意义上完美的女子。”
“但臣更知道她噩梦时会喊谁的名字,知道她最爱吃的不是什么桂花糕,知道她喜欢什么颜色的配饰和衣服,这些,只有臣知道。”
祁蘅听着,一双眸子变得越晦暗漆黑,像是能吸进去任何东西。
“知道朕为什么杀赵垣么?”
“他触及了朕的底线,本该满门抄斩,可朕还是留了赵德方一命,为什么你知道么?”
“因为陛下想告诉微臣,能否为父平冤,归根结底还得仰仗陛下不是么?”
祁蘅冷笑一声,指尖在扶手上敲出沉闷的声响:“你敢娶她,你的仕途不要了?”
李识衍目光如炬,迎着帝王威压,反问道:“陛下既知臣敢娶,又何必问臣敢不敢舍?”
殿内烛火忽地一跳,映得祁蘅面色阴晴不定。
“怎么?你现在是要教朕何谓舍得?于她,朕舍弃的东西要比你多。”
李识衍皱了皱眉,有些笑:“陛下九五之尊,也会有爱而不得的时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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