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切开了城市的夜。
李川把着方向盘,车内暖气开得很足,但他还是觉得冷。那种冷从骨头缝里渗出来。
“赵董这是在招安?”他终于忍不住,打破了沉默。
后视镜里,顾沉和苏晚一言不。一个看着窗外流动的光影,一个低头看着手里的钢笔。
“他不是招安。”顾沉开口,“他是下战书。”
“那林兆恒呢?他说回收了是什么意思?灭口了?”
“对赵董来说,棋子只有在棋盘上才有价值。离开了棋盘,就是废子。废子,就要清理掉。”顾沉的语气没有一丝波澜,像是在陈述一个物理定律。
李川不再问了。有些答案,比问题本身更让人心寒。
车停在了一处废弃的气象观测站外。铁门锈迹斑斑,上面挂着“禁止入内”的牌子。这里远离市区,四周是荒芜的野地,只有风声。
“这是什么地方?”苏晚问。
“一个看星星的地方。”顾沉推开车门,“星图,就要用星星来解。”
李川解开安全锁,把门推开一道缝。铁锈摩擦的声音在空旷的夜里格外刺耳。
“顾哥,我们真的要进去?这地方……”
“赵董给的日期是明天。”顾沉打断他,“他不会给我们更多的时间。”
观测站的主建筑是一个白色的圆顶。门锁早已被破坏,顾沉轻易就推开了门。一股尘封已久的霉味扑面而来。里面空间很大,环形的控制台布满了老旧的设备,正中央,是一台巨大的望远镜,镜筒斜指着屋顶闭合的天窗。
“有电。”李川找到了总闸,按了下去。
几盏应急灯闪烁了几下,亮了起来。控制台上的几块屏幕也跟着幽幽的光。
“鬼叔提前来处理过。”顾沉走向主控制台,“把那张星图接进来。”
李川从他手里接过那个小小的纸卷,小心地展开,放在一个扫描仪上。很快,那幅潦草的手绘星图出现在主屏幕上。
“这是……天鹅座?”李川放大图像,对比着数据库里的星图,“不,不对,有几颗星的相对位置和亮度是错的。这不是任何一个已知的星座。”
“因为它不是给人看的。”顾沉的手指在控制台上快敲击,“这是一份密钥。一个动态的加密路径。”
屏幕上,无数数据流瀑布般滚落。
“他在用一个不存在的星座,作为访问权限的密码。日期,就是时间戳。”顾沉调出了天文数据,“明天,凌晨三点十七分,有一场小规模的天鹅座流星雨。只有在那个精确的时间窗口,通过这片天区的特定卫星,才能捕捉到他留下的信号。”
“信号?什么信号?”
“一个坐标。”
“那我们等到明天凌晨?”
“来不及了。”顾沉摇头,“赵董给了我们笔,给了我们星图,他算准了我们会解开。但他不会让我们这么轻易拿到答案。等我们到了他指定的坐标,黄花菜都凉了。”
他指着屏幕上一行红色的错误代码。“这台服务器的主硬盘被物理破坏了。鬼叔修复了系统,但数据恢复不完整。”
屏幕上,一个进度条卡在。下面是无数损坏的、无法读取的文件列表。
“他想让我们找到什么?”苏晚一直安静地看着,此刻终于开口。
“一份交易记录。”顾沉放大了一个被部分恢复的文档碎片。上面只能看到几个模糊的词:……转运协议……vargas……离岸……
“vargas?”李川念出这个名字,“没听过。”
“一个盘踞在东南亚的家族。”顾沉说,“做的是最高风险的生意。军火、情报、还有……‘清道夫’。”
苏晚攥紧了手里的钢笔。她父亲留下的谜团,像一个巨大的、正在坍缩的星体,将周围的一切都拖拽进去。
“只有的数据,根本拼不出完整的路径。”李川的眉头拧成一团,“这根本就是死局。赵董在耍我们。”
顾沉没有说话,他只是盯着那些破碎的代码,像是在和一头沉默的巨兽对峙。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空气里只有服务器低沉地嗡鸣。
苏晚走了过去,她看着屏幕上那些毫无意义的乱码。她不懂代码,也不懂天文。但她看见了那个被放大的文档碎片,看见了那个词——“转运协议”。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
那是很多年前,她还在上中学。有一次她去父亲的书房,看到他在一张纸上画着奇怪的符号。她好奇地问是什么。
林兆恒当时笑了笑,说,这是他和老朋友之间的一个小游戏。一种只有他们才懂的语言。
“你试试这个。”苏晚忽然开口。
顾沉和李川都看向她。
“输入‘st’。”
“什么?”李川以为自己听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