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视权力大过一切的圣人,太子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显示出内心的剧烈挣扎,“可是……朝中老臣,还有天下舆论……会如何看孤?”
“马嵬坡之事已是不得已,若再强行登基,只怕……只怕会众叛亲离。”
“况且,父皇毕竟还在……此举是否太过急切了?”
太子起身背着手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漫天飞舞的雪花,内心如同这天气一般寒冷而混乱。
他渴望那个位置,那是他等了半生的目标,马嵬坡兵变和北上灵武已经将他推到了这一步,退后便是万丈深渊。
可向前这一步,踏出去就是与父皇彻底决裂,背负的可能是不忠不孝的骂名。
他既缺乏其祖其父那般果决狠厉的魄力,又无法完全割舍对权力的渴望和对自身处境的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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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矛盾的性格,在此刻让他备受煎熬。
李静忠在心中暗骂,嫌弃太子关键时刻又犯了优柔寡断的毛病,面上却愈恳切,“殿下,成大事者不拘小节,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
“待到木已成舟,圣人和朝廷知晓后,难道还能废黜您这位已然即位的皇帝不成?那样只能天下更显动荡!”
“届时为了大局稳定,他们也只好承认,至于朝中老臣和天下舆论,只要殿下能迅取得平叛战果,证明您的能力,自然万民归心!”
他见太子神色有了动摇之意,继续剖析利害,“如今叛军未平,天下板荡,正是需要一位年富力强,能统筹全局的君主号令四方之时!圣人远在蜀中,音讯难通,政令迟缓,如何能有效指挥平叛?”
“殿下在灵武登基,并非篡逆,而是为了大唐社稷,为了早日平定叛乱迎还圣驾啊!这是权宜之计,更是为国为民的担当!”
太子看着窗外那随风乱舞的雪花,像是此刻没有着落的他一样凄苦,喃喃道:“孤在灵武召集兵马,日夜操练,为的就是早日平定叛乱,迎回圣人。”
“可如今呢?圣人远在蜀地,不一道旨意让孤进兵,反而对一个身世不明的守关将领恩宠有加,他是怕孤功高震主,还是在怀念谁?”
怀念谁?
自然是怀念被他亲口赐死的前太子了。
人死了,过往的一切不好就都烟消云散了,时间越久,越会让人在提到时,只记得他的好。
更何况,被逼死的前太子并没有什么不好,就更衬得他这个捡了大便宜的太子有些德不配位了。
太子颓然坐下,“嗣谦,名字里都是父母对子孙延续家业的厚望……”
看到太子这副作态,李静忠好悬没有一口气憋过去,恨不得按住对方的肩膀晃一晃,看看是不是有海水晃动的声响。
要不是脑子进了水,怎么能在这种生死关头,纠结起来名字好不好听了?
就算前太子的名字寓意好,还不是被逼死了。
等你登上了皇位,哪怕原来叫狗蛋,也能被人夸那是因为父母深爱你,怕养不活才起的贱名,还是你最受宠了。
心里吐槽了一箩筐,但李静忠也摸准了太子的命脉,顺着对方的话蛊惑:“殿下所言极是,前太子名讳虽佳却终究福薄,未能承继大统,此乃天命不在其身。”
“而殿下您虽历经坎坷,却能于国难之际挺身而出,汇聚忠良于灵武,此方是真龙气象!”
他见太子神色微动,继续趁热打铁,“圣人如今被奸佞小人蒙蔽,远在蜀地,不明前线情势之危急,亦不知殿下您运筹帷幄之苦心,若一味等待蜀中旨意,只怕贻误战机,叛军得以喘息,届时天下人岂非更要责怪殿下坐视山河破碎?”
“如今叛军主力虽在范阳,但河南河北一带仍有残部作乱,百姓流离失所,若殿下能主动起兵平叛,救千万黎庶于水火之中,才能证明您就是众望所归的承继大统之人!”
这番巧言令色,既给了太子一个为国为民的崇高理由,又巧妙地点燃了他内心深处想要证明自己,越前太子的竞争之心,更将他登基的行为包装成了一种不得已而为之的忠孝之举。
李静忠的话,像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太子心中摇摆不定的天平。
是啊!再等下去,他只会更加被动。
父皇的猜忌不会减少,李长安的威胁与日俱增,叛军更不会自行消亡。
他必须掌握主动,要让父皇看看,他李嗣升这个曾经不被看好的太子,是如何在危难之中撑起大唐的半壁江山,更要让天下人看看,谁才是真正能带领大唐走出困顿的明君。
“罢了!”太子长叹一声,那叹息中带着解脱,也带着一丝决然,“既然天意如此,民心所向,孤……从了便是!”
他站起身,原本有些佝偻的背脊挺直了些,脸上虽然依旧带着疲惫,但眼神却锐利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