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脱了。”他的声音依旧冰冷生硬,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在这相对安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沈知意身体一僵,下意识地抱紧了双臂。她身上那件被傅砚辞撕破的病号服早已成了碎布条,里面湿透的贴身衣物紧紧黏在皮肤上,勾勒出狼狈的曲线。在这个男人面前,在这样狭小封闭的空间里……
“湿衣服,失温,死。”傅砚辞只吐出三个冰冷的字,如同三颗冰弹砸在地上。他的眼神没有任何欲望,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评估和警告。“或者你想让伤口烂掉,再引来那些东西?”
他的话像冰冷的针,刺破了沈知意残存的羞耻心。死亡的威胁和伤口的剧痛是更直接的恐惧。她咬着下唇,几乎咬出血来,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颤抖着,用还能动的右手,艰难地、一点一点地剥开身上那早已不成形的湿冷布条。
动作笨拙而缓慢,每一次撕扯都牵扯着伤口,带来新的刺痛。冰冷的空气包裹着裸露的皮肤,激起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傅砚辞没有帮忙,也没有移开视线。他就那样蹲在她面前,冰冷的目光如同探照灯,审视着她身上每一处或青紫、或渗血、或缝合的伤口,仿佛在评估一件破损工具的维修价值。火光在他深邃的眼眸中跳跃,却无法融化里面的坚冰。
当沈知意终于费力地褪下上半身最后一点湿冷的遮蔽,将布满伤痕和狼狈的上身完全暴露在火光和傅砚辞冰冷的视线下时,巨大的屈辱感让她再也控制不住,泪水汹涌而出,混合着脸上的污迹滑落,身体因为寒冷和羞愤剧烈地颤抖起来。
傅砚辞的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他移开目光,站起身,走到那堆杂物旁,拿起一块相对干净、但也落满灰尘的防潮布,抖了抖上面的灰,然后走回来,带着一种与其说是温柔不如说是完成任务的僵硬,将这块粗糙的布料扔在了沈知意身上。
“裹上。”命令依旧简短冰冷。
沈知意如同抓住救命稻草,用颤抖的手抓起那块带着尘土味却相对干燥的防潮布,紧紧地裹住了自己冰冷颤抖的身体。粗糙的布料摩擦着伤口,带来不适,却隔绝了冰冷的空气和那令人窒息的视线。
傅砚辞不再看她。他转身走到燃气炉旁,拿起旁边一个同样布满灰尘、但看起来是金属材质的水壶。他走到角落一处不断滴水的管道接口下,简单地冲洗了一下水壶内外的灰尘,然后接了半壶浑浊的冷凝水。
他将水壶架在跳跃着幽蓝火焰的燃气炉上。
做完这些,他才重新回到沈知意面前,蹲下。这一次,他手里拿着消毒药水和干净的(相对而言)纱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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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他朝沈知意伸出那只没有受伤的右手,掌心向上。
沈知意愣了一下,才明白他是要处理她手臂和肩膀的伤口。她犹豫了一下,颤抖着,将被防潮布包裹下的、受伤的左臂,小心翼翼地伸了过去。
傅砚辞的动作不再像在安全屋时那样带着压抑的戾气,却依旧精准、稳定、没有丝毫多余的温柔。冰冷的碘伏棉球擦过伤口边缘,带来熟悉的刺痛和凉意。他仔细地检查着肩膀缝合处的崩裂情况,用镊子小心地清理掉渗出的血痂和污物,重新覆盖上干净的纱布。处理手臂擦伤时,动作也快而利落。
整个过程中,他沉默着,只有燃气炉上水壶里水将沸未沸时出的细微“滋滋”声,以及布料摩擦的窸窣声。火光跳跃,在他冷硬的侧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
沈知意看着他专注的侧脸,看着他眉骨和手臂上同样狰狞的伤口,看着他额角渗出的细密汗珠。冰冷的恐惧和屈辱感似乎被这微弱火光和沉默的包扎动作冲淡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复杂、难以言喻的情绪。是感激?是依赖?还是……对这个冷酷男人此刻行为的困惑?
就在傅砚辞准备为她固定左臂夹板做最后的缠绕时,沈知意的目光落在了他小臂内侧——那里紧紧绑缚着那个防水密封袋,里面装着“渡鸦”密匙和他拷贝了核心数据的腕表。
一个念头,如同被这微弱火光点燃,猛地窜入她混沌的脑海。
“傅…傅砚辞…”她嘶哑地开口,声音微弱得如同叹息,却打破了这压抑的沉默。
傅砚辞缠绕绷带的动作顿了一下,没有抬头。
沈知意鼓起全身的勇气,用尽力气继续说道:“那个…u盘…‘渡鸦’…林叙…他…他是不是……”她的声音因为紧张和虚弱而颤抖,“是不是因为现了‘清洁工’…才被……”
傅砚辞缠绕绷带的手指猛地收紧!力道之大,让沈知意痛得闷哼一声!
他终于抬起了头。
火光映照下,他那双深邃的眼眸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里面翻涌着瞬间爆裂开来的惊涛骇浪!震惊、愤怒、痛苦、以及一种被触及最深伤疤的、近乎暴戾的杀意!那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冰锥,狠狠刺向沈知意!
沈知意被他眼中那骇人的光芒吓得瞬间噤声,身体因为恐惧而向后瑟缩了一下!
整个狭小的空间,空气仿佛瞬间凝固!只剩下燃气炉上水壶里水沸腾的“咕嘟”声,以及两人沉重而压抑的呼吸声。
傅砚辞死死地盯着她,眼神复杂到了极点。那里面有审视,有难以置信,更有一种被巨大真相冲击后、无法言喻的悲恸和暴怒!他紧抿的薄唇抿成一条毫无血色的直线,下颌线绷紧如刀削,仿佛在极力压制着即将喷的火山。
良久。
就在沈知意以为自己触怒了对方,即将迎来更冷酷的对待时——
傅砚辞眼中的惊涛骇浪缓缓沉静下去,重新冻结成一片深不见底的、令人心悸的寒冰。但那冰层之下,涌动的暗流却更加汹涌澎湃。
他移开目光,不再看沈知意惊恐的脸。他低下头,继续着手上的动作,将绷带最后缠绕固定好。动作依旧稳定,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
他没有回答沈知意的问题。
只是用冰冷得如同机械般的声音,吐出一句看似无关的话:
“水快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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