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的寒意似乎凝固了时间,但某些变化,却在冰层之下悄然生。
封继琛不再是那个只会用强权囚禁、用威胁逼迫的暴君。
在经历了宋今也的搅局、慕苡晴彻底的沉默以及他自己内心那莫名滋生的恐慌后,他仿佛无师自通地,开启了一场更为耐心、也更讲究策略的攻心之战。
他不再急于求成,而是像最顶尖的猎人,开始布设温柔的陷阱,试图让他的月光,心甘情愿地停留在他这片黑暗的天空。
他做的第一件事,是撤走了慕苡晴房间外二十四小时值守的保镖,只保留了别墅外围的必要警戒。
他没有解释,只是用行动告诉她,他愿意给她一点喘息的空间,一点看似自由的假象。
他不再强行将她禁锢在自己触手可及的范围内。
用餐时,他允许她坐在长桌的另一端,而不是必须紧挨着他。
看书时,他会在旁边的沙处理自己的事务,不再强硬地将她揽在怀里“共读”。
夜晚,他依旧宿在主卧,却很少再越界,只是偶尔在深夜,会起身站在连通两个房间的门边,静静地看她片刻,确认她的存在,然后默默退回。
这种有意识的“后退”,起初让慕苡晴更加警惕,怀疑他又在酝酿什么新的阴谋。
但日复一日,他的克制似乎是真的。
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减轻了,她终于有了一丝可以独自蜷缩、舔舐伤口和守护秘密的空间。
紧绷的神经,在不自觉中微微松弛了一线。
封继琛的观察力本就敏锐得惊人,如今更是全部用在了慕苡晴身上。
他注意到她对那本香料典籍的专注,便不再送那些华而不实的珠宝,转而开始搜罗世界各地的古籍、失传的香方,甚至请来了国内顶尖的香料大师“偶然”与她探讨一两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他现她近来口味变化,嗜酸厌油,便不动声色地让厨师调整了菜单,餐桌上悄然多了清爽的开胃小菜和酸甜口味的羹汤,那些她本能排斥的食材则悄然消失。
他从不点破,仿佛这一切只是厨师的灵感乍现。
最让慕苡晴心神震动的一次,是她某日清晨孕吐得厉害,几乎虚脱。
封继琛闯入房间时,她正狼狈地趴在洗手台前,脸色惨白。
她以为会看到他的暴怒或怀疑,但他只是僵立在门口片刻,然后转身离开。
不一会儿,他亲自端着一杯温热的、切片的柠檬水进来,沉默地放在她手边,然后又沉默地退了出去,甚至还轻轻带上了门。
没有质问,没有嘲讽,只有那杯恰到好处的柠檬水,和她耳边回响的他离开时略显沉重的脚步声。
那一刻,慕苡晴靠着冰冷的瓷砖,握着那杯温水,心情复杂得难以言喻。
恐惧依旧在,但一丝极其微弱的、类似……感激?
或者说,是被看见、被无声关照了的触动,悄然钻入了心扉。
她知道他可能只是不想她这个“所有物”出问题,但这微不足道的体贴,在孤立无援的绝境中,分量却重得让她无法完全忽视。
封继琛开始尝试与她“分享”他的世界,不再是那种带着炫耀性质的展示,而是一种更平和的、试图让她理解的姿态。
他会在地理杂志上看到某个奇特地貌时,指着图片对她说:“这里的地下有丰富的稀有矿藏,三年前拿下的开采权。”语气平淡,像在陈述一个事实,而非炫耀战绩。
他会在处理完一桩棘手的商业纠纷后,揉着眉心,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她说:
“有时候,最快的刀,反而比不上耐心的网。”
目光却若有所思地落在她身上。
他甚至开始跟她讲一些他少年时在海外求学的、相对“正常”的经历,那些带着青涩和拼搏的往事,从他口中淡淡说出,竟然奇异地淡化了他身上那层血腥的煞气,显露出一丝属于“人”的平凡底色。
慕苡晴大多时候依旧沉默,但封继琛能感觉到,她偶尔会听进去。
她的眼神不再总是空洞地望着远方,有时会因为他某句话而出现短暂的焦距,像是在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