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要弹劾镇国大将军叱北,叱北有?私通敌国之心,其?心当?诛。”芈沃羽半眯着眼,恭敬地跪下身,“请陛下将叱北革职处理,再株连九族。”
语毕,朝堂之上一片哗然。
一臣子问?道:“芈学士可有?什么证据?可不能随意将叱将军给革职了啊陛下,朝中本就没什么大将,更何况现在连连城陷地失……”
“当?然有?证据,而且,”芈沃羽转身睨了一眼那位臣子,又高举笏板道,“臣以为,现国家危难,陛下应该带兵出征。”
江玄蓦地闭上眼,还?是一言不发。
卜安挥了挥拂尘,高扬语调:“皇上困了,退朝。”
“……”
海棠宫。
“娴美人,皇上让您和他一同用午膳。”
叶霁雨瞧了眼帘外太监,默默放下才咬了一口?的梨块,迅速瘫在榻上:“臣妾身体不适,恐怕不能陪伴皇上左右。”
一旁的贴身婢女见?状忙将手?中毯子盖在她?身上。
太监抬起头:“啊?可是……”
“皇上到——”
乌泱泱一群人进了殿内,殿中的宫女与太监纷纷跪地迎接,就连她?身边的贴身婢女也是。
“……”她?对上帘外江玄的眼神。闭上眼直接躺倒在榻上,拿毯子盖住面庞。
早知道编个传染病。
香云纱帘被掀开一角。
她?掀开毛毯,说得行云流水:“嫔妾想起自己?今天要去雨花阁上香,结果正好撞上皇上来,请皇上恕罪,嫔妾不能陪伴皇上用午膳了,嫔妾也没准备用午膳。”
从始至终未正眼看过?他一次,她?掀开纱帘飞奔到寝殿门口?,胡乱晃着的手?臂却被抓住。
她?回眸瞪他。
他仍戴着黄金面具,只露出一双清透的眼睛,深不见?底的潭水起了波痕,眼睑透红。
她?好像,许久未端详那双眼睛了。有?时候,眼睛最能暴露一个人的内心所想,有?所伪装的人便自然恐惧眼底流露的神色被察觉,而心存芥蒂的人又害怕看对方的眼睛。他们之间实在是不真诚。
虎口?愈发收紧,紧紧攥住她?的手?腕,直至皮肤被抓得通红。
她?偏头望向院里的海棠花,冷言道:“放开。”
太监大惊失色:“哎呦我的主……这可不兴说啊!”
“哦,那把我拖出去打三十大板。”叶霁雨冷哼一声,依旧问?道,“你到底放不放开?”
那双眼睛逐渐湿润,蒙上氤氲雾气,手?背青筋暴起。行动显然已是答案。
她?低头奋力扒开手?腕上的那只手?,直至将他的手?背掐出血珠,才甩开那只手?。头也不回地出了门,将宫女和太监通通甩在身后,自己?孤零零往宫路上走。
叶霁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她?对他的恨与爱,成了恨与自责,无论?如何,他们之间不会有?爱了。两人都是罪人,甚至她?的罪恶更重。
她?接手?实验室的时候,其?实还?剩了几个有?生命的孩子,她?不确定里面是否有?他的弟弟,她?记不得,就像记不得江玄早就出现在她?的生命中。她?并不在意那些人。
实验员问?她?那些孩子怎么处理,她?说让他们放生,说完就去忙其?他事?。即便放生,那些孩子也活不了多久。
那些孩子与从前的她?一样,成了叶泊禹的试验田,注定命不久矣。她?并无多少正义感?,只是害怕惹火上身。
她?一直觉得这是对的,毕竟她?身边人都是这样……冷血无情,利益至上。然后,她?又猛地发现,世?界不该是这样,起码不该这样冷漠。
她?便不敢去看江玄的眼睛,怕他会质问?,问?她?为什么这么冷血。她?不知道,她?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
她?只知道他们不该在一起。
可他不是这样想。也许他是为了爱,想和她?破镜重圆;也是他是为了恨,想质问?她?的所作所为。
他想方设法地,想离她?更近。
“娴美人,皇上让你陪他去。”老太监又站在寝殿门口?,“只叫了美人您了,这可是独一份的恩宠。”
随军而行算什么恩宠。梳妆镜前的她?皱起眉头,拔下头上发钗:“谁让他去前线带兵的?他还?真的要去?”
“哎呀,奴才怎么能揣度圣意呢……”
“死了算了。”她面不改色,“我不去。你回去告诉他,让他直接死掉,不要回来惹人晦气。”
“哎呦,小主你饶了我吧……奴才怎么敢这么和皇上说话……”
“我不会去的,他看不惯我,就把我杀了算了,要杀要剐都随便。”她摘下耳上耳饰。
老太监只得退出寝殿,没多久又匆匆回来。
叶霁雨躺在床上正准备睡觉,慌里慌张披上外袍。
“小……小主,皇上说,你不去,就……”太监面色煞白,“就把皇后娘娘拉出去五马分尸,还?要把德妃娘娘做成人彘,还?有?什么祁歌……把他从墓里刨出来下酒,还?有?姨妈什么的……奴才忘了。”
她?猛地将肩上外袍摔在地上:“他有?病啊!全都去死好了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情绪几近崩溃。
一个人还?是做孤儿最好,也不要交朋友,如果本人还?没有?什么求生欲,那就没什么可以被威胁的。这是叶霁雨理想的状态,也仅仅是理想。
“离我远点。”她?瞪了身旁男人一眼。
两人一同坐在马车里,关系早已不似从前。单单挨在一起,就让叶霁雨直犯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