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平陵眼眶通红,昔日的运筹帷幄此刻全部化为泡影,消失不见。他不过是个被命运抛弃的凡人,生死天命皆不由他掌控。他救不了呻吟的母亲,战死的父亲,就像他此刻救不了他爱的人。
机关算尽又如何?登上皇位又如何?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陆泉鹤看见魏平陵失魂落魄的样子,唇角的笑意更甚,语调也更加温柔。
“你在难过什么呢?你当初选择这条路的时候不就知道他会离开吗?不然你这一路上在担心什么?不然你为什么反复确认‘锥心之痛’能不能解开?”
陆泉鹤弯腰与跌坐在地上的魏平陵对视,一双红瞳如血如魔,像装尽了天下的魑魅魍魉。这个魔头本身就个披着羊皮的狼。
魏平陵定定地与这双眼瞳对视,他想起传闻中的陆泉鹤,是人人喊打的妖道,是薄情寡义的鬼王,是视人命如草芥,视万物为刍狗的上位者,是与天界一战,抬手就烧了边苍十四城。
这个魔头看不见别人的痛苦,甚至引以为乐,就像此刻一样。
魏平陵已经忘了,当初为什么要选择和这样的人“合作”,当初为什么如此冒失,要与虎谋皮?
陆泉鹤却如毒蛇吐芯子般一字一句道:“这明明是你自己做的选择啊。你的铁骑已经兵临城下,你将是结束这乱世的圣君明主,多么伟大!”
“你住口!”
“你可以拥有你想要的一切——权利,金钱,臣服的百姓。你不必仰人鼻息,你可以换人如换衣,好好地享受这九五至尊是什么滋味,你可以……”
“你住口!!!”
陆泉鹤大笑着站起身来,自顾自地摇头,又说道:“蠢才,蠢才。”
“你可知这为何是禁咒?又为何叫‘锥心之痛’?不失去哪来锥心之痛?但凡用这个咒术的,除了鲛人,没一个好下场!”
他像是只为了来嘲讽魏平陵一般,临行前又看了魏平陵一眼。
“陛下,保重龙体啊,万民还等着您呢,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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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平陵在陆泉鹤的大笑中站起来,抹了把眼泪,他觉得自己就是个笑话。
他如傀儡一般按国师挑定的日子登基,举行各种礼会,却总觉得思想像是游离在身体之外,怎么也不肯回去。
登基那天很气派,群臣跪了一地,左文右武,黑压压的一群人,可他没来由地感觉到孤独。
弟弟跟在他旁边,身着华服,绷着脸,已然是不茍言笑的样子,有了皇帝的气派。
底下山呼的“万岁”让他有点头晕,他机关算尽到了这个位置,可他一点也不快乐。
年轻的帝王君临天下,身后却空无一人。
可这明明是他自己选的——一条注定孤寂的道路。
江行牵着楚仁在开国的人群中转,江行遥遥地看着九重宫阙,对楚仁说:“一个新的时代开启了。或许一段时间以后,就没有小芦和那群孩子了。”
楚仁抿着嘴,半天才开口道:“姚公子死了,你不难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