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初感?觉同伴笑得有些勉强,再看后面两个人的表情也不太轻松,以为三个人闹得不愉快。她走到三个人之间,把洛雪烟隔在身后,看着另两人说道:“我叫本初,是?今年第一条跃过龙门的灵鲤。尊海让我转告你们,她已经将灵鲤跃龙门的传说变为了现实,谢谢你们的帮助。”
本初行了揖礼,略躬身,不等两人做出回应又道:“话我带到了,告辞。”
她转头叫洛雪烟:“刚子,我们走吧。”
洛雪烟面露难色:“抱歉本初,我过来就是?和你道别的。”
本初愣住:“你不是?要找人吗?难道……他?们真是?你要找的人?”
“嗯,”洛雪烟向?前跨步,拉近了两人的距离,她直视着本初的眼睛,语气无?比真诚,“我真正?的名字叫洛雪烟,和你一样也是?女孩子。这次没?有骗你。”
她从袖子里拿出提前准备好的信和盘缠,交到本初手里:“信封里面是?我总结的一些经验,还有一点应急的银两,然后这是?路费,希望你能随心所欲地遨游天?地。”
本初沉默半晌,感?觉鼻子越来越酸,问道:“我们以后还能再见面吗?”
洛雪烟不假思索道:“一定会的。”
本初不舍道:“保重。”
“保重。”
离开江家前,本初送了洛雪烟一程,看着她上了前往后山的马车,转身离去,踏上了属于自?己的旅程。
暖气融融,洛雪烟把脸埋进毛领里,全神贯注地听着今安在讲述往事?,眼里闪动着探求的光。江羡年默默望着她,感?觉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隐瞒江寒栖与洛雪烟之间的恋情,让她以朋友的身份重新认识他?。
洛雪烟彻彻底底地失忆了。她和他?们飞快打成一片,竭力用热情弥补感?情上的空缺,看似亲切,但神态始终透露着生疏的不自?然。洛雪烟自?上车后就把手叠在一起,用一只手圈着另一只手,时?不时?捏一下。她以前说过,那是?她对陌生人感?到局促的表现。
洛雪烟目前对他?们仅有保有一点微弱的印象,本质上只能算一见如故的陌生人。
正?因如此?,江羡年才不想让洛雪烟背着恋情的包袱去见已经疯掉的哥哥。要是?让她知?道江寒栖是?因她而疯,她恐怕只会更惶恐,一边自?责,一边强迫自?己去亲近一无?所知?的陌生人。
而且江寒栖当下的状态也不太好。戴上止戈后,他?依旧维持着妖身,但妖性?没?再进一步强化,也没?出现过明显的攻击倾向?。那封信像是?一个分水岭,他?看完后就再也没?张嘴说过话,终日?呆呆地坐在那里,一身素白,活生生的未亡人。
江羡年时?常怀疑江寒栖的魂儿随洛雪烟一起去了。然而他?是?无?生,身体死不了,于是?变成了一具空壳。但本该死去的人奇迹般地生还了,她想徘徊在黄泉路的魂儿或许会为此?回到尘世。
因此?,江羡年对洛雪烟撒了谎,说他?们知?道无?根花的线索,但需要一点时?间调查。她了解到鲛人一族没?有紧迫的危险,想让着急回去的洛雪烟在江家多呆两天?,陪陪江寒栖。这也许是?他?们唯一的相处机会了。
倘若洛雪烟一直失忆,而江寒栖又恢复不了意识,他?们余生就无?法产生交集了。
因因,你会唤醒他?的吧。
江羡年注视着洛雪烟,从她的笑脸里窥见了曾经的影子,眉宇逐渐舒展。她还是?当初的因因,她相信她一定能做到。
彤云密布,天?地肃杀,洛雪烟穿过法阵,踩到一尺多厚的积雪上,听到一声清脆的嘎吱声。地上的雪很厚,一步下去就是?一个深坑。嘎吱声像气泡破碎时?的促音,一下、一下,巧妙地和心跳合拍了。洛雪烟感?到压迫感?十足的妖气,理性?给出的判断是?畏惧,但她一点也不害怕,甚至还有闲心打量宅子的布局。
“因因,他?在那。”
洛雪烟顺着江羡年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清癯的人影立在雪地里,窄窄的一条,像雪刃,完美地融入了天?地间的雪色里。素衣上的阴影勾出骨的形状,她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江羡年引诱道:“你试着叫叫他?。”
洛雪烟深吸一口气,喊道:“江寒栖——”
雪人无?动于衷,依旧背对着她,浑身上下散发着生人勿进的冷漠气息。
添衣淡淡的失落弥漫在心……
淡淡的失落弥漫在心间?,洛雪烟被一种莫名的冲动驱使,继续迈步向前,提高了音调:“江寒栖——”
落满雪的背影一动不动,某种无形之物罩在江寒栖身上,像纱一样轻,却沉重到令人喘不过气?来。
江羡年移开目光,和今安在对视一眼,惆怅地叹了口气?。连因因都不行吗……
越是得不到回应越是焦灼,洛雪烟自己都没?发现步伐乱了,越走越急,越走越快,近乎于奔跑。她深一脚浅一脚地去到他身后,像得不到回应的孩子?一样急切,慌乱地喊道?:“江寒栖!”
终于,雪人慢吞吞地转过身,血红的眸子?凝住,空茫茫的,似乎连一丝光也透不过去,阴沉得令人心颤。
淡漠的目光轻飘飘地扫过。
只是看到,只是看了一眼,两行泪就从洛雪烟的眼里落了下来,在半空凝成珍珠,直直坠地,再度化为眼泪,融雪结为冰晶。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而哭。莫大的悲伤突然从四面八方扑来,紧紧裹住她,令她难受到无法呼吸。嘴唇不受控制地轻微颤抖,她想和他打招呼,但是眼泪止不住,只好别?开脸,狼狈地擦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