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很不对劲儿,甄宝珠打开灯。
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望着她,他脖颈的筋线僵直、额角的青脉暴起,紧紧攥着双拳,长久地屏住呼吸。
他快窒息了。
“黎铮。”甄宝珠惊慌中拍了他一巴掌。
“黎铮,呼吸。”
死亡离他很近,他甚至能清楚回忆起濒死的感觉,她的手很凉,抚摸的动作柔软,让他想起消毒棉球擦拭伤口的感觉。
那些回忆洪流一般奔涌,完全将他淹没。
庆幸有人捞起了他。
她捏住他的鼻子,嘴唇贴着他的唇。
把他从封闭真空的密室救了出来。
在她做完人工呼吸,准备给黎铮心肺复苏的时候,黎铮按住她紧扣的双手,开始剧烈喘息。
他的胸脯上下起伏,那道伤疤随着身体颤动跳入甄宝珠眼中。
她双手捂住嘴,差点惊呼出声。
那是一道明晃晃的枪伤。
pia,一个耳光。……
黎铮逐渐平静下来,用包裹纱布的手挡着眼睛,不想看见顶灯打在甄宝珠身上的柔柔光晕。
那样的她看起来像个天使。
“你先下来。”他哑着声,对惊慌失措却仍骑在他身上的甄宝珠说。
甄宝珠立刻从他身上滚了下来,抱着屈起的腿弯,小心翼翼看着他。
她认得枪伤是什么样子,儿时她见过爷爷腿上的枪伤,那时她好奇地问爷爷疼不疼,那个目光坚毅的老军人笑着对他的孙女说:“疼。”
当时她觉得一定像打针一样疼,后来她知道,一到阴天下雨,爷爷就无法行动,把自己封闭在房间里,隐忍着、等待着无法治愈的后遗症剥蚀他的躯体和神经。
而黎铮坐起身,缓了缓呼吸,垂着眼睫,声音极轻,像自言自语:“吓到你了是吗?”
他的伤疤鲜有人知,更没被人碰过,是她的动作让他应激,他本来应有更激烈的反应,但他捏紧拳头克制,大脑一片空白,忘记了呼吸与求生的本能,像当初中枪时一样。
“吓死我了,”甄宝珠揉了揉凌乱的头发,“我以为你快死了,为什么不说话,为什么不让我停下?”
他低着头,说:“我想和你做。”
空气安静了片刻。
甄宝珠闭着眼,孕激素和惊吓让她身体颤抖、眼泪狂飙,她冲他喊:“做你个大头鬼。”
黎铮拉过她的身体,让她横坐在自己腿上,把她抱紧在怀里,轻轻拍着甄宝珠的后背,对她说:“别怕。”
任她哭泣着,不停捶打他,湿润的眼泪落在他胸口,像下了一场淅淅沥沥的雨,把他的心泡得柔软无比。
“你差点儿死了你知道吗?”
“我也不是第一次差点死了。”
甄宝珠抬起朦胧的双眼,望着他平静的侧脸,“你的伤,是怎么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