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一架马车停在了诚王府门口,思远先从马车上跳下来,然后费劲地搀扶着诚王下了马车。
“本王没醉!”顾桓祎连路都走不稳当了,眯着眼睛,脸也是通红的,将手中的布老虎一把塞进思远的怀里,而后甩开思远的手,“不用扶,本王没醉!”
说完,一把推开了诚王府的大门,踉踉跄跄地进了诚王府的门。
因为是八月十五的关系,诚王府的廊下的琉璃灯极亮,连在一起,灿烂夺目。
思远跟在诚王后头,一路护着诚王回到寝室里头,待寝殿的大门合上,诚王半眯的眼睛明亮起来,敛正衣襟,坐在榻上。
思远立在内寝外,自顾自演起戏来,朝门外唤道:“王爷,要不要喝碗解酒汤啊?”
“王爷?王爷?!”
顾桓祎并未理会,一个人从榻上的小几下掏出一把匕,顾桓祎小心翼翼将布老虎在针脚处挑开,并未破坏那布老虎原本的模样,一点一点将布老虎拆开,拿出棉絮,手指一处一处地仔细按着,竟真的在棉絮里按到了一处硬物,竟是一张油纸,将油纸展开,里头抱着一封书信。
那书信被反复折叠多次,极小一块,藏在布老虎的一团棉絮中,确实难以现。
看这个布老虎模样,估计是沈清和离宫之前,就已经将这书信放在了布老虎里面,避免有人洗过这布老虎,还特意用油纸将书信包裹,以免宫人清洗布老虎时沾了水,抹去了上头的字迹。
顾桓祎的心跳愈快了起来,通红的脸上却仍是镇定模样,小心翼翼地展开那封书信,上头沾染着丝丝血迹,落款处是吴世豪的名字。
书信中写明了当年顾桓祁是如何篡改了诏书,谋得了皇位。
就在顾桓祁登基后的一个月,燕正然殉主。从那时开始,吴世豪便恐旧事会累及自身,常觉不安。
自懿纯皇后崩逝,只怕自己的时日也不多了。
就在自己接到顾桓祁旨意的时候,明面上是去接替洛家驻守西南,而暗地里却是往西北杀诚王。吴世豪就已经明白,这一局只怕有去无回。
宋家与吴家曾因儿女之事多有不睦,宋昌不会随意轻信吴世豪所言,为了避免连坐,必定不敢胡乱利用这封书信。可事关大庆皇位,宋昌也绝不会随意处置了这封书信。
数遍满朝文武,这封信只有交到宋昌手上,成为一块烫手的山芋,才最是稳妥。
顾桓祎读完这信,呼出一口浊气,重新把棉絮塞回布老虎中,扔给了站在内寝屏风外的思远,“给补上,不要用新线,就用这上头原来的那根儿,针脚要对齐,不要叫人看出破绽。”
思远拿着手中的布老虎,搔了搔头,“明日,我让府上的嬷嬷试一试。”
顾桓祎正要离开,停下脚步沉声道:“何故要嬷嬷来做,本王拿来这布老虎的第一日便给拆了,让旁人知道自然会起疑心。你来缝。”
思远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尖,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道:“我?”
“不然难道要本王来吗?”顾桓祎瞥了思远一眼,“不缝好你今夜就别睡了!”
说完,转过屏风,净了手脸,未曾熄灭桌案上的烛火,和衣躺在床上睡了。
重湘宫里,沈清和卸去珠翠华服,用一条青色的带随意将头拢起,坐在烛台边上正在做一只新的布老虎。
“大皇子当真是与旁的皇子公主不同,竟还懂得礼尚往来。”杜鹃站在沈清和的身侧,轻轻为沈清和扇动团扇。
杜若换了盏新茶来,轻轻踢了杜鹃一脚,“妄议皇嗣,你不要命了?”
杜鹃挑眉,方知自己失言,紧紧闭上了嘴巴,不再说话。
沈清和弯唇,“他那布老虎本来也旧了,本宫早就想为他做个新的,布料棉花早就备好了,如今他将那布老虎送了人,本宫也得加紧给他做个新的来。”
小路子又给沈清和点了支新烛来,“夜色浓稠,亮些,娘娘才不会累坏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