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点东西吧…”
林忱说着,然而又想到,病成这样,不晓得还能不能吃这样甜的东西。
她犹豫着,米糕就暂时没有递出去。
这么一会儿功夫,徐葳蕤已经认得她了,然而,一旦认出来,那附骨之蛆般的眼神便又回来了。
她看着林忱,看着她腰间的玉符,眼中竟然迸发出垂死之人的光辉。
她支支吾吾地说不清话,但还是坚持道:“你…你回去了?”
林忱点了点头。
“你…你做到了…做到了!”徐葳蕤的声音在抖,脸颊也在抖。
林忱不知道这么多年来,徐家人告诉过她多少,抑或是她自己头脑不好才记忆不清。
“是的,母亲可以放心了。”她忍住心里的酸,并不想再说什么凉薄尖刻的话。
她叫人都出去,才捂了捂眼睛,说:“最近天气凉了,母亲有没有喝什么补气养身的汤水?我在上京知道几个有名气的大夫,过些时候便叫他们来看看。”
她说着话,无意识地把盛米糕的盘子稍递得近了些。
可徐葳蕤的眼睛只是偏向一旁,呆了好半晌,一把揪住林忱的衣襟,口中呜呜地发出声音。
林忱猝不及防,手里的盘子打翻在地,又白又软的米糕静悄悄地滚了两圈。
“你一定要…一定要…”
“一定要坐稳那个位置,不要像…不要像我一样…”徐葳蕤死死地盯着她。
投射过来的那双眼睛,曾经似“葳蕤”这个名字一样熠熠生光。
而现在,眼下那些细小的纹路把她打碎了。
早在离开平城,藏身古刹的那一夜,徐葳蕤就已经丧失了所有生机。
她本不该这样活着。
承受未完的遗憾和永不消解的耻辱。
林忱侧视着白瓷盘的碎屑,心底仿佛有一个荒凉的空洞在散发恶意。
她只想同母亲说说家常的话,可徐葳蕤不给她这个机会。
执念将人腐蚀成一副枯骨。
在这一刻,她忽然领悟了李仁信里“天意”的另一层意思。
天意就是要叫人难过,这世间的真实如此地混乱无序,竭尽全力要做的事——无论是出于何种崇高伟大的目的,都不可避免的被真实践踏。
圣言,不过是对志同道合的人来说,而对于不仁的上天,目的,没有任何意义。
走出这沉闷压抑的卧房,林忱恍惚了一瞬。
她又开始疑心自己的计划是否还有疏漏,是否能够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