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为了打消那将死之人的最后一点怀疑。
三个月后,冯芳斩首的圣旨由她亲自批复。
徐恕奉赵垣的指令,去狱中探望冯芳,算是送人最后一面。
阴森森的大理寺监牢里,与她有过几面之缘的男子靠在墙边,冲她露出个笑来,那双狭长阴柔的眼睛扫过来,面上带着讥嘲:“这一天终于来了。”
徐恕心情复杂,问:“你早就知道?”
冯芳无所谓似的:“我当然知道,我是最了解姐姐的人,只是她不喜欢我,反而喜欢你。也罢了,反正我要死了,就烦请你告诉她,我等着她…”
他缱绻十分地说:“我那么崇拜她、谅解她,可她还是不肯放过我,即便这样,我还是不怪她。我就在旁看着,看她究竟能走到哪一步…”
说罢,他阴阴地笑起来,徐恕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只想快点离开这暗无天日的地方。
冯芳却又叫住她,在自己破破烂烂的袖袍里翻来找去。
终于找到那枚紫玉戒指。
徐恕离开后的许多日子,常常做梦。
她梦到冯芳那双隐藏着疯狂和泪水的眼睛,又梦到皇后娘娘冷淡而暗含戾气的回答。
“他是想诅咒我?”赵垣捏着那枚戒指,随手掷了出去。
徐恕觉得有些眩晕,夜间惊醒,又收到宫里的来信。
徐葳蕤嫁入东宫后也不消停,隔三差五地同她递消息,讲述自己预备如何劝说太子提拔青海的本家。
一片糟污。
徐恕怔怔地按住心口。
她翻窗出去,躺在屋脊的瓦片上,望着泛白的天和稀疏的夜星,简直觉得青海像是儿时的一场梦。
徐葳蕤做的也是一场梦。
太子登基后根本没能拿到任何权利,太祖武皇帝留下的余荫纷纷倒戈。
赵垣坚持改制,建立文渊阁,朝堂上一片腥风血雨。
徐恕一边要应付青海的压力,一面又要回应宫里对于文渊建立的诸般疑问。
青海的老家主不可避免地得知了这个消息,几次派人来斥问。
“你还记不记得,到上京是来做什么的?”
徐恕难以回答,她深陷入世家与革新之间,难以左右周全,更没法帮助徐葳蕤与太后抗衡。
这般挣扎许久。
直到文渊初具规模,她才选择嫁给李仁,转入世家的阵营,完成青海徐氏交给她的责任。
定下吉日的那一天,太后传她进宫。
久违的会面,徐恕忐忑不安。
可赵垣只是同她下棋,偶尔闲聊。
太后问:“你应当认得李仁吧,他比你大上许多。”
徐恕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