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忱知道自己上当,心里颇恼,别扭地不去理人。
萧冉反而来劲了,趴在她耳边东说西说。
玩累了,就拎起案上摆着的两串绿葡萄,一边嫌弃一边吃:“想我年轻的时候出门也没有这么寒酸,如今遇人不淑,竟然连解渴之物都只有这一样。”
林忱寒视着她,抢过葡萄抱在自己怀里。
萧冉也吃够了,抬眼瞧她一副生气勃勃的样子,不复开始的消沉,于是心满意足,静静窝在榻上睡觉。再睁眼,外面已是晚霞满天,仪仗眼看就要走到驿馆。
林忱还是那个姿势,安静得仿佛一整天都没动一下。
她手里端着本书,萧冉抢过来看了两眼,看不懂又扔回去,说:“我一看字就头晕,这毛病可太不好了。”
林忱眼神都没动一下,道:“话本看得停不下来,越是正经的书越不看。”
萧冉反驳道:“那能一样吗,话本上大半都是图画,多生动形象。”
瞧林忱不理她,一声接一声地哼起来,还在榻上滚个不停,硬是要把人搅得心烦意乱才好。
林忱无奈地放下书,转而看她。
萧冉一骨碌翻起来,道:“殿下方才嘲笑我,我不高兴了。”
她爬过去捏林忱的脸,正色道:“说什么读杂书不好,这都是那些古板迂腐之人才有的偏见。”
林忱轻轻挥开她的手,敷衍道:“那我错了,好不好?”
“不好!”萧冉气鼓鼓地盯着她:“难道殿下也觉得读那些治国理政的圣贤书比消遣的闲情话本更高贵吗?”
林忱静默。
“写情言事,自有一种道理,写得好了,自然也可以成一家之言。”过了半晌,她才说。
萧冉点点头:“正是这个道理,再说,那些什么圣贤书都是臭男人写的,我才不要看呢。”
林忱笑笑:“这又关男女之别了?”
“那是自然。”萧冉说得条条有理:“单是请殿下自观,你读的书多,身上是不是难免有许多男人观念?”
林忱顺着想了想,觉得是这个道理。
“还有,若是为了学习读书也就罢了,可若为了消遣读这些书,我就真的不懂了。别说是这些满篇大道理的话,就是我读的那些话本里也难免渗透着男人令人作呕的幻想。男女处境有别,男人的困境和女人的困境大不相同,所有的书都是为了解决男人的困境或者是满足男人欲望的妖言,女人看了只觉得可笑。”
林忱听了这话,不由沉思半晌,说:“正是如此,女人没办法在这些书里安身,她们的不幸也从来没有被立书撰言。”
萧冉一拍手,说:“我就知道殿下能懂得我。”
她笑得那么鲜活,令林忱觉得自己看到了一枝正在盛放的春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