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予微点头?,心道?她当?真是为好郎中。想?着便问出了?自己的疑惑,“周姑娘为何会行医?”
周蕴宜的相貌谈不上出众,但看上去很是舒服。特别是笑起来,如沐春风般。
“我爹也是大夫,小时候他经常会带我和哥哥去医馆里玩。但他从来不教我医术,只教哥哥。我气不过,寻来医书自己学。”
说起这?些往事,周蕴宜仍不服气的撇了?撇嘴,娇憨之态尽显,“后来我追随师父游历江湖,见识到诸多穷苦百姓无力求医只能等死。自那以后我便立志一生治病救人?,所?以在?这?里开了?这?间医馆。”
姜予微猛然怔住,心头?像是被惊雷一记重击,呆呆的看着她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
周蕴宜见她又变成这?幅模样,失笑道?:“怎么?不可吗?”
“不是!我只是我只是从未见过你这?样的女子。”
周蕴宜咯咯笑了?出来,“男人?做得的事,为何女人?做不到?女子的天地从来都不在?一方宅院之内啊。”
姜予微端坐在?榉木圈椅上,认真思?索起来。这?句话?给她的冲击远远胜过十数年来所?受的教诲,有什么东西在?心底生根发芽。
倘若她是个男子大抵能很自然的说出自己的志向,无论是考取功名、造福百姓,还是游历江湖、增广见闻。可她是个女子,志向于她而?言又是什么呢?
周蕴宜双手托腮,笑意盈盈的看着她,道?:“你呢?你又为何乔装改扮孤身?来此?”
姜予微的瞳孔顿时收紧,不敢置信看着她。
“我是大夫,昨天你刚到医馆我便已经看出你是女子了?。”
原来如此,姜予微扯了?扯嘴角,轻声道?:“我不愿与人?为妾,所?以逃来了?此地。”
周蕴宜眼前一亮,夸赞道?:“如此说来,你我是同道?中人?啊!”
姜予微苦笑了?声,实?在?自残形愧。今日若非被她一语点醒,自己恐怕这?辈子也不会知道?这?些。
“周大夫,不知可否让我留在?医馆中学习医术?”
虽然逃到了?这?里,但她还从未想?过今后自己想?要过怎样的生活。总不能再找个男子成婚生子吧?那样自己费尽心思?的离开陆寂意义又何在??
她也想?像周蕴宜一样,寻一寻自己的道?在?哪里。
周蕴宜道?:“你若愿意,我自然求之不得。”
姜予微欣喜若狂,忙起身?郑重的行了?一礼,“多谢周大夫!”
“还不知你如何称呼?”
姜予微顿了?顿,道?:“我现在?叫贺游。”
现在??
周蕴宜立即明白过来,也没有追问,从善如流的道?:“那我今后便唤你阿游可好?”
姜予微笑道?:“甚好!”
“阿游,我很严格的。一旦开始便绝不允许你打?退堂鼓,你可要提前做好准备才是。”
姜予微弯唇,明眸如同暗夜里闪烁的星辰,璀璨无比,“夫子放心,在?下求之不得。”
两人?相视一笑,彼此间都露出欣赏之色。周蕴宜道?:“好了?,你今日先回去吧,明日辰初记得到医馆来。”
“是。”
姜予微告辞离开,走在?路上脚步都轻快了?许多,脸上的笑容自刚才起就一直不曾落下。
今日大喜,她心情极好,特意又绕道?去了?趟明月楼,买来新出锅五味蒸鸡和煎烂拖齑鹅。只可惜昨日宋娘子丈夫的病情又加重了?,不然可以邀他们?同饮。
回到家时天色已经不早,她先打?来水净手,然后拿着酒和鸭鹅推门而?入。
然而?她刚跨入房门立即僵在?了?原地,方才的喜悦霎时荡然无存,脸色苍白如纸,喉间艰难的吐出了?两个字,“陆寂”
无耻
狭小的房间内多出一个人来显得有些逼仄,陆寂身穿一袭云纹织金锦直裰站在?窗前巍然挺立,宛如青松。
阳光斜照进来,微尘流转,般般入画。他手里还拿着?一块白玉,神色淡漠的在?认真端详。
姜予微认得那玉,那是她刚来鄠洲时在?街上闲逛,偶然路过一家杂货铺子瞧着?喜欢便买了下?来。之后放在?包袱里不曾戴过,前日收拾房间,信手搁在?了桌上。
那玉水头不好,并不值钱。
她深吸了口气,狠狠掐了一下?大腿内侧,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若无其事的把?东西放在?榉木方?桌上,头也不抬道:“陆大人怎么来此?”
陆寂看?了她一眼,掀开青色帷帐来到她跟前。仿若古井般深邃的眸中没有丝毫温度,道:“玩也玩够了,我来接你回去。”
“回去?”
姜予微自嘲一笑,眉宇间充满了讥讽,“京城可不是我家,何谈回去两字?!”
陆寂陡然握紧了手里那块白玉,指节因为太过用力而泛起了白。在?听到她宁愿住在?这破败不堪的地方?也不愿意随自己回去,周身气度更是冷得骇人,咬牙道“你就这般不愿留在?我身边?!”
“是!”
姜予微毫不畏惧的直视着?他的双眸,几乎连想都?没有想便已脱口而出。
白云悠悠,秋日杲杲,屋内却是如坠冰窟。陆寂脸色铁青,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声音是从未有过的冷冽,“因为温则谦?”
他把?那块玉扔在?桌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姜予微皱起眉头,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仔细一想便想了起来。这块玉与之前温家送来的那块白玉同心佩颇为相似,只?是上面的纹样是鸾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