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事发于北,剑指人主。娘子看,那边已开始了。”
谢明裳一只脚已经踏进晴风院门,闻言骤然?一个急停,转身往北。
事发于北,剑指人主……逼宫?!
北边坐落的大片皇城宫殿,巍峨殿宇、鸱吻飞檐,笼罩在京城夜幕当中,向来庄严而寂静。
但今夜的北边不寻常。
京城北边黑魆魆的夜空,隐约现出大片火红。
掀起太平皮。
逼宫。
这是身?为臣子想也不敢想,提也不能提的两个?字。
“剑指人主”,何等狂妄!
谢明裳站在晴风院口,脑袋嗡地响了一下?。
她想起,昨夜被引入他的帐子。他从?睡梦中乍醒,目光定在她身?上,两人在黑暗里火热交缠。当时就?感觉到他拥抱自己的强烈渴望,床笫间?罕见的不容拒绝。
她以为他在军中作战压力太大。
如今回想起来,一切有迹可循。他确实担负巨大的压力,却不是因为已经发?生的战事,而是即将来临的宫变……
他在想什么??!
严陆卿还在劝她回去晴风院歇息。
哪能睡得着??
谢明裳又看一眼北边天幕映出反常的红色,转身?往前?院走。
“我可睡不着,我看严长史也别睡了。来,说说看,你家主上不声?不响搞这一出,图什么?呢?”
前?后两人快步穿过甲兵巡逻的庭院,直奔外?书?房而去。
关紧门?户后,谢明裳站在大沙盘边,目光扫过密密麻麻插满各处的红黑小旗,思绪转得飞快:
“夺权以自保?”
严陆卿站来沙盘边,神色严肃起来:“不止。”
“娘子,浮云蔽日,不见长安。五年前?龙骨山大败,先帝离奇薨于关外?,贺帅被打成国贼。桩桩件件地积压至今,京城不能提,全天下?的口耳都不敢提,静悄悄地压下?去,摆出一副国泰民安的气象,仿佛从?未发?生过。”
“但牵扯那么?多性命,影响如此?深远的一桩国事,如何能装作没发?生过?!”
朔州军镇,每年祭日前?后,家家门?前?竖起招魂白幡,户户都在祭奠亡故的亲人,那几日镇子上扬起的香灰比沙尘还大。
“疑窦不平,人心浮动?,国岂有宁日?今年有辽东王叛乱,明年、后年,还会有其他的叛乱。”
“殿下?这次从?朔州大营入京,比夺权以自保更重要的,还有第二个?目的:
把桩桩件件不能提起、不被记录的旧人、旧事,重新提起。今上自欺欺人,粉饰太平——殿下?欲掀起这层太平皮。”
严陆卿侃侃而谈,谢明裳不作声?地耳听着,听罢点点头:“原来如此?。好一句‘掀起太平皮’。听明白了,谢严长史解惑。”
严陆卿说得口干舌燥,咕噜噜喝下?半碗茶水,“事态紧急,未能提前?知会,娘子不见怪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