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尘号的起落架在“齿轮城”的停机坪上落下时,出的不是金属撞击声,而是精密齿轮咬合的轻响。林夏推开机舱门,一股混合着机油与臭氧的气息扑面而来,远处的尖塔顶端,巨大的机械钟摆正随着星轨转动,钟面镶嵌的能量水晶折射出彩虹般的光带,将整座城市染成流动的琉璃色。
“这里的科技树完全是另一个方向。”李强活动着刚修复的机械义肢,关节处的星铁纹路在阳光下泛着淡蓝,“用齿轮传动代替能量流,连建筑都是活的机械结构——难怪叫齿轮城。”他的义眼扫过街角的自动清洁机,那机器竟是用条驱动的,毛刷转动的频率与机械钟摆完美同步。
小张抱着共生兽站在舷边,小家伙的红蓝光晕被城市的金属光泽映成了紫色,正好奇地用鼻尖蹭着停机坪边缘的感应线。“仿生科技大会的主会场在中央齿轮塔。”他翻着光脑里的日程表,指尖在“机械共生体展示”一栏停顿,“据说这次会展出能与生物意识同步的机械躯体,连永恒星的记忆晶石都能兼容。”
齿轮城的街道是由可伸缩的金属板铺成的,随着行人的脚步变换形态,遇到老人或孩童会自动铺展出防滑纹路。两侧的建筑外墙上,无数细小的齿轮组成动态壁画,描绘着仿生科技的展史:从最初的木质义肢,到能模拟触感的金属关节,再到如今与星髓能量兼容的生物机械,每一个齿轮的转动都像在诉说文明的进阶。
林夏的目光被街角的一座雕像吸引——那是个半机械半生物的女性形象,金属手臂上缠绕着光的藤蔓,机械眼的瞳孔里嵌着颗小小的恒星模型。底座的铭牌上刻着:“仿生的终极不是替代,是共生。”
“这是齿轮城的创始人,艾拉博士。”一位穿着银色制服的引导员走过来,胸前的徽章是交错的齿轮与dna链,“三百年前,她用自己的脊椎神经连接机械骨架,证明了生物意识与机械的完美兼容。今天的大会,就是为了纪念她的突破。”
引导员的袖口突然展开一片轻薄的光屏,上面投射出大会的立体地图:“主会场分为三个展区,‘机械躯体区’展示最新的义体技术,‘意识接口区’研究生物电与机械的转化,‘共生生态区’……”她的声音顿了顿,光屏上的共生生态区图标突然闪烁起红光,“那里正在进行活体实验,可能会引起不适,建议谨慎参观。”
共生兽的红蓝光晕突然对着共生生态区的方向亮起,小家伙挣脱小张的怀抱,朝着中央齿轮塔跑去。林夏三人对视一眼,立刻跟了上去——自从灰烬带的事件后,共生兽对危险的感知变得异常敏锐,它的反应绝不会无缘无故。
中央齿轮塔的内部是个巨大的空腔,无数透明的管道纵横交错,里面流淌着淡金色的液体——那是稀释后的星髓能量,为整座塔的机械系统供能。主会场的穹顶是块可调节的棱镜,将外界的阳光折射成七色光带,照在展区的展品上,让那些冰冷的机械仿佛有了生命。
“机械躯体区的展品已经能模拟的生物动作。”李强在一排义肢前停下,指尖划过一只覆盖着仿生皮肤的手臂,触感与真人皮肤毫无差别,“你看这指纹的纹路,连毛孔的开合频率都与人类一致。”他的机械义肢突然与展品产生共鸣,金属表面的星铁纹路与义肢的电路图案重叠,像两朵交错的花。
小张则被意识接口区的装置吸引。那里的研究员正将一根细如丝的探针插入实验鼠的大脑,屏幕上立刻显示出鼠脑的神经活动图谱,而旁边的机械鼠则同步做出了相同的动作——啃咬、奔跑、甚至用前爪洗脸,连犹豫的神态都分毫不差。
“是‘神经映射’技术。”研究员注意到他们,笑着解释,“通过星髓能量的传导,能将生物的神经信号:转化为机械指令,延迟率低于oo秒。下一步,我们打算尝试人类与大型机械的同步。”
林夏的目光却始终追随着共生兽,小家伙的红蓝光晕在共生生态区的入口处剧烈波动,喉咙里出低低的嘶鸣。那里的入口挂着厚重的隔离门,门缝里渗出丝丝暗紫色的气息,与灰烬带的死星尘埃有着相似的能量频率,却更加凝练。
“这里面在做什么实验?”林夏拦住一位匆匆走过的研究员。
对方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含糊道:“只是常规的生物与机械融合实验,没什么特别的。”
就在这时,隔离门突然传来一声闷响,紧接着是玻璃破碎的声音。共生兽的红蓝光晕暴涨,猛地撞向隔离门的控制面板,门锁出“咔哒”的解锁声,缓缓滑开。
门后的景象让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数十个透明培养舱整齐排列,每个舱里都漂浮着半机械的生物:长着机械翅膀的鸟,覆盖着合金甲壳的鱼,甚至还有个培养舱里,躺着个上半身是人类、下半身是机械蛇尾的生物,它的眼睛紧闭,胸口的机械心脏正随着星髓能量的流动跳动,皮肤下的血管与金属管线缠绕在一起,像棵诡异的寄生植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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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共生,是亵渎!”李强的机械义肢攥得咯吱作响,他认出其中一个培养舱里的生物——那是晶族的幼体,却被强行植入了机械骨骼,原本透明的晶体外壳变得浑浊,“他们在强行融合生物与机械,根本不顾及生命本身的意愿!”
培养舱的控制台前,一位穿着白大褂的老者正疯狂地敲击键盘,屏幕上的数据流混乱不堪,暗紫色的能量顺着管线注入培养舱,那些半机械生物的身体开始抽搐,机械部分与生物部分的连接处渗出暗红色的液体。
“快停下!”林夏冲过去想关闭机器,却被老者拦住。
“你们不懂!”老者的眼睛里布满血丝,指着那个半人半蛇的生物,“这是艾拉博士的遗愿!她想创造出能适应任何环境的新生命!这些暗物质能量能加融合,只要再给我一点时间……”
他的话没说完,那个半人半蛇的生物突然睁开眼睛,瞳孔是纯粹的黑色,没有丝毫属于生物的光彩。它的机械尾突然绷直,狠狠撞向培养舱的玻璃,出震耳的响声,暗紫色的能量在它体内疯狂流转,将生物组织与机械结构同时撕裂。
“它在排斥!”小张的声音带着哭腔,“生物与机械的融合需要平衡,暗物质能量太霸道了,会同时摧毁两边!”
共生兽的红蓝光晕突然钻进培养舱的能量接口,红蓝光带顺着管线蔓延,将暗紫色的能量层层包裹。奇妙的是,被光晕接触的地方,暗紫色能量渐渐平息,半人半蛇的生物抽搐减缓,胸口的机械心脏重新恢复平稳的跳动。
“是共生兽的能量在中和暗物质!”林夏恍然大悟,“它的红蓝光晕能平衡生物与机械的能量场,这才是真正的共生——不是强行融合,是找到彼此兼容的频率!”
老者呆呆地看着屏幕上趋于稳定的数据流,突然瘫坐在地,喃喃道:“我错了……艾拉博士说的‘共生’,是尊重彼此的特性,不是用科技强行改造……”
这时,会场的广播突然响起:“紧急通知,共生生态区出现能量泄漏,请所有人员立即撤离。重复,立即撤离。”
林夏看着那些培养舱里的生物,它们的眼神中渐渐恢复了属于生命的光彩,有的甚至用机械肢体轻轻触碰舱壁,像是在表达感谢。“不能把它们留在这里。”她做出决断,“李强,破坏培养舱的锁扣!小张,记录它们的生物特征,我们带它们回星尘号!”
当星尘号载着这些半机械生物驶离齿轮城时,林夏站在舷窗边,看着中央齿轮塔的棱镜穹顶。那里的七色光带依旧美丽,却让她明白,科技的终极意义从来不是征服自然,而是与生命温柔相处。
李强正在修复一个机械鸟的翅膀,他的机械义肢与鸟的金属羽翼轻轻触碰,星铁纹路与电路图案再次重叠,这次不再是偶然,而是两种不同生命形态的友好对话。
小张则在记录那个半人半蛇生物的生命体征,对方的机械尾尖轻轻勾了勾他的手指,像在撒娇。“它说谢谢。”小张笑着说,声音里带着释然,“原来真正的仿生科技,是让机械拥有温度,让生物获得力量,而不是让两者都失去自我。”
林夏摸了摸共生兽的头,小家伙的红蓝光晕里,映着齿轮城渐渐远去的轮廓,也映着培养舱里那些重新获得生机的眼睛。她知道,这次仿生科技大会的第一天,他们没有看到最先进的技术,却找到了科技最该有的样子——敬畏生命,尊重不同,让每一种存在都能在宇宙中,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
星尘号的引擎出平稳的嗡鸣,载着这些特殊的“乘客”驶向星海。林夏望着前方,那里或许还有更多扭曲科技的陷阱,但只要他们记得今天的教训,记得共生兽红蓝光晕里的平衡之道,就永远不会迷失方向。因为科技的光芒,终究该为生命而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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