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荒山野岭的,您怎么一个人在这儿烧纸?”
老人缓缓回过头,脸上沟壑纵横,浑浊的眼睛在火光映照下闪着微光。
他看了看眼前五个衣着各异的陌生人,并不惊讶,只是咳嗽了两声,哑着嗓子问:“你们是……路过的?”
岳娇龙点头:“我们上山办事,路过这山寨,见您在这儿,过来问问。这地方……看着不像有亲人长眠的样子。”
老人浑浊的眼睛里泛起一丝波动,他指了指身后破败的山寨,声音里带着叹惋:“这儿就是我的家。我是这山寨最后的人了。”
陈青卓愣了愣:“这山寨……以前住过人?”
“住过。”
老人往火堆里添了把柴,火焰噼啪作响,映亮了他脸上的皱纹。
“几十年前,这儿可是翠屏山最热闹的去处。只是……早就没了。”
他顿了顿,像是陷入了遥远的回忆。
“那年我才十岁,还是个不懂事的娃。寨里的大头目不知怎的,突然就疯了。”
“疯了?”
刘醒非追问。
“怎么个疯法?”
“就像中了邪。”
老人的声音颤。
“前一天还好好的,跟弟兄们喝酒划拳,第二天夜里就变了个人。他提着刀,挨屋杀人,不管是谁都砍。寨丁、婆娘、娃娃……一个都没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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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堆的光在他脸上跳跃,映出几分后怕。
“我当时吓得躲在柴房的草堆里,捂着嘴不敢出声。满耳朵都是哭喊和惨叫,还有……刀砍进肉里的声音。”
他闭了闭眼,像是不愿再回想。
“一直杀到天快亮,他才停手,提着刀疯疯癫癫地跑下山,再也没回来。”
孙春绮听得心惊,下意识往夏元仪身边靠了靠:“那您……”
“我是孤儿,寨里的叔伯们把我捡回来的。”
老人抹了把脸。
“天亮后我从柴房爬出来,寨子里血流成河,没一个活口。就剩我一个,守着满寨的尸体哭。后来那狂的头目再没露面,有人说他被老虎吃了,有人说他跑远了,谁知道呢。”
夏元仪看着眼前的乱葬岗,恍然大悟:“这些……都是当年死去的寨里人?”
“嗯。”
老人点头,往火堆里又添了几张纸。
“我找了附近的山民帮忙,把叔伯们都埋在了这儿。他们说这地方邪性,是老虎窝旁边的乱葬岗,可我不嫌弃。”
他忽然笑了笑,眼里闪过一丝暖意:“旁人都说这山寨里没好人,寨丁们打家劫舍,个个是坏蛋。这话不假,他们手上都沾着血。可对我这个没人要的娃,他们是真疼。”
“冬天冷了,有叔伯把棉袄脱给我穿;上山打猎回来,总会偷偷塞给我块烤肉;我生病烧,是婆娘们轮流守着我喂药。”
老人的声音软了下来。
“没有他们,我早就在山里冻死饿死了。他们是坏人,可他们对我好。”
风更大了,卷起纸灰飞向山寨的方向,像是在回应他的话。
老人站起身,对着火堆深深鞠了一躬,又对着残破的山寨鞠了一躬。
“每隔一两年,我就来烧烧纸。”
他拍了拍身上的灰。
“年纪大了,爬不动山了,说不定下次来,就不知道能不能走下山了。只是心里记着他们的好,总要来看看。”
刘醒非五人站在一旁,谁都没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