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爹夸过他,说谢知青有见识,懂什么“科学种田”,连村里最固执的老把式都服气。
她那点朦胧的好感,像溪边石缝里渗出的水珠,慢慢汇聚,悄无声息。
转眼入了盛夏,日头毒辣,草木疯长得没了边。
那天后晌,李南湘去村后山那片杉木林里捡引火的松枝。
林子里密不透风,知了扯着嗓子嘶叫,地上积着厚厚的枯叶,踩上去软绵绵的。她正弯腰拾掇,一个高大的身影堵住了林间小径。
是邻村的牛大力。
他游手好闲,是附近几个村子出了名的二流子,此刻咧着一口黄牙,喷着酒气凑过来:
“南湘妹子,一个人捡柴火?多累啊,哥帮你?”
李南湘心里咯噔一下,攥紧了手里的柴刀,往后缩了缩,声音紧:
“不用!你走开!”
牛大力嘿嘿笑着,不仅没走,反逼得更近,嘴里不干不净地说着混话,伸手就来抓她的胳膊。
李南湘性子虽怯,却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她猛地举起柴刀,色厉内荏地喝道:
“你再过来,我……我砍你了!”
就在牛大力满不在乎地要来夺刀,两人推搡纠缠,李南湘算计着怎么往他脚背上剁一下好脱身的刹那,一个身影如同疾风般从侧里冲了过来。
“放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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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谢筠尘的声音,带着她从未听过的冷硬和怒气。
下一刻,牛大力“哎哟”一声惨嚎,腰眼上结结实实挨了一脚,整个人像只破麻袋似的栽倒在地。
谢筠尘一步挡在李南湘身前,平日里温润的眉眼此刻结着冰碴子,他二话不说,揪住还想挣扎爬起的牛大力,拳头、腿脚,带着风声落下,又狠又准,专挑肉厚吃痛的地方。
牛大力起初还骂骂咧咧,很快只剩下了杀猪似的求饶。
“往后,再敢碰她一根头,再敢踏进桃溪村地界,”
谢筠尘的声音不高,却像石头砸进泥地里,闷而沉,
“我打断你的腿,说到做到。”
牛大力连滚带爬地跑了,屁滚尿流,头都不敢回。
林子里霎时静下来,只剩下知了还在聒噪。谢筠尘这才转过身,看向惊魂未定的李南湘。
他眼中的戾气瞬间褪去,换上的是浓得化不开的担忧:
“伤着没有?他碰着你哪儿了?”
李南湘摇摇头,心口还在擂鼓,却不再是因为害怕。
她看着他额角急出的细汗,看着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的指节,一种从未有过的、扎实的安全感将她密密实实地包裹起来。
她万万没想到,这个平日里看起来清瘦文弱的知青,动起手来竟有这样一股子狠厉劲儿,那瞬间爆出的力量和保护姿态,让她心头震颤。
“没……没事,”
她声音还带着颤,却努力稳住,
“谢谢你,谢知青。”
“没事就好。”
谢筠尘长长舒了口气,语气缓了下来,
“往后,别独自来这背静地方。”
他弯腰,将她散落在地上的松枝仔细拾起来,用藤条捆扎结实,动作不慌不忙,仿佛刚才那个煞神附体的人不是他。
夕阳的余晖穿过林隙,在他身上描了一圈毛茸茸的金边。
李南湘看着他的侧影,那颗原本只是悄悄萌动的种子,在这一刻,猛地扎下了根,抽出了倔强的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