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跟妈妈说完话,看向秋叶,刚想开口解释大年初二没去娘家那边的事,结果一下子愣住了。
秋叶的变化太大了!
她的皮肤白了很多,烫了一头特别时髦的大波浪卷,别着个珍珠卡,在太阳底下一闪一闪的。
身上穿着一件淡紫色的雪纺衬衫,泡泡袖上绣着白色小花,下摆扎进高腰牛仔喇叭裤里,搭配一双银色细带凉鞋。
她还斜挎着一个小巧的粉色漆皮小包,整个人看起来洋气又有气质,跟从电影画报里走出来似的。
春花看着光彩照人的秋叶,再对比自己,心里顿时五味杂陈。
她为妹妹高兴,可这份高兴里,又掺着股说不出的酸涩,像吞了颗没熟透的果子。
还没等她开口,秋叶已经亲昵地拉住她的手:“大姐,最近还好吗?”
春花胡乱应了两声,闻着秋叶身上飘来的香味,有些恍惚。
那味道清清淡淡的,和村里妇人用的皂角味完全不一样,像是县城百货公司玻璃柜台里,那些精致香水瓶子散出来的,清新又陌生。
她盯着秋叶头顶那枚泛着柔光的珍珠卡,喉咙紧。
谁能想到,曾经她们顶着同样晒得黝黑的脸,穿着补丁摞补丁的衣裳,脚上的布鞋破得连脚趾头都露在外面。
如今却是一个精致得像橱窗里的洋娃娃,一个灰扑扑的像被人随手扔在墙角的抹布。
同样在泥地里爬的姐妹,怎么就活成了两个世界的人?
春花正想着,张妈妈笑盈盈地凑了过来,拉着秋叶的手一通夸:“哎哟,这是秋叶?我刚才一点也没认出来,瞧瞧,完全变了一个样子,像个城里人了!真漂亮!”
旁边有个不认识的婶子好奇地凑过来,上下打量着秋叶:“这是谁家闺女呀?真漂亮!”
张妈妈立马骄傲地挺直腰板介绍:“这是新娘子的二姐!”说着又指了指春花,“这是大姐!”
那婶子瞪圆了眼睛,看看秋叶,又看看春花,脱口而出:“亲姐妹?这可完全不像!”
春花的脸“腾”地烧起来,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真怕那婶子心直口快甩出一句“一个天一个地怎么会是亲姐妹”,又或是冒出“看着年龄不像姐妹”之类的话。
好在那婶子没再开口,只是上上下下打量春花,目光在她起皮的鞋上多停留了几秒。
这带着审视的目光像锋利的刀片,将春花好不容易撑起来的体面剜得千疮百孔。
“都别站着了,赶紧落座动筷子!”张妈妈边说边拉着离得最近的几个往桌边拽,转身又去推还在不远处谦让的客人。
春花跟着娘家人被引到角落桌旁,她刚把儿子锦程安顿在空位上,就见卢伟星拎着几箱饮料挤过人群走来。
他额头沁着薄汗,衬衫领口微微敞开,显然是一路小跑赶回来的。
男人那桌早已坐得满满当当,张妈妈左右扫了眼,大手一挥:“来这边!都是自家亲戚!”
说着就把他往春花这桌推。
卢伟星目光扫过桌面,最终在春花正对面落座。
没人注意到春花的不自在,孩子们啃着油亮的鸡腿,大人们聊着天,笑声一阵接一阵。
张爸爸这时端起酒杯站起来,声音带着几分激动:“今儿个多谢各位来捧场!大家吃得开心,喝得开心!”说罢一饮而尽。
众人纷纷应和着动起筷子,有人夹起红烧肉吃了一口后直点头:“这肉炖得软糯入味,肥而不腻!”
有人刚尝了口清蒸鱼,立刻放下筷子感叹:“鲜!真是鲜得舌头都要掉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