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里忙得热火朝天,锅碗瓢盆叮当作响。陆时系着围裙,正麻利地切着腊肉,大妹在一旁择菜,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二哥,这香肠蒸多久合适?”大妹看着锅里咕嘟咕嘟冒热气的香肠,有些拿不准。
陆时探头看了一眼:“再蒸一刻钟就差不多了。火别太大,不然肠衣容易破。”
外头院子里也不闲着。
裴清晏、朱逢春、许长平三人正拿着浆糊和剪刀,负责贴春联。地上铺着一堆红纸,墨迹还没干透,散着淡淡的墨香。
“上联:春风得意马蹄疾;下联:一日看尽长安花。横批:金榜题名!”
朱逢春拿着一副对联,摇头晃脑地念道,念完还得意地看向裴清晏,“大舅兄,这副贴你书房门口怎么样?多应景!”
裴清晏正仔细地刷着浆糊,闻言笑了笑:
“太张扬了。还是贴那副‘且喜灿烂迎春色,更有清幽如旧家’吧,显得雅致些。”
“雅致是雅致,可不够气派啊。”朱逢春嘟囔着,但还是老老实实把那副金榜题名的对联收了起来。
许长平在一旁凉凉地开口:
“你就是想拍马屁,也得看人家愿不愿意让你拍。”
“你懂什么!”朱逢春瞪他一眼,
“我这叫美好祝愿!大舅兄明年春闱肯定高中,我这叫提前庆祝!”
两人一边斗嘴,一边忙活。
裴宅和朱宅的门楣、窗户、墙上都贴上了红彤彤的春联和窗花。
那些窗花还是大妹前几天带着小妹一起剪的,有鲤鱼跃龙门,有喜鹊登梅,虽然不算精致,却透着浓浓的年味。
红彤彤的对联映着院子里还没化净的白雪,显得格外精神。两个宅子瞬间就红火喜气起来。
朱逢春退后几步,看着自家门上新贴的对联,忍不住感叹:“哎,你们还记得不?之前咱们在裴家村,还一起写过春联去卖过呢。”
他这么一说,裴清晏和许长平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怎么不记得,”裴清晏眼神柔和了些,“那会儿天冷得厉害,砚台里的墨都结了冰碴子。”
朱逢春来了劲,比划着说:
“对对对!冻得手都僵了,写出来的字跟狗爬似的。我还记得有个大娘,非说我的字没大舅兄的好看,少给了我两文钱!”
他说得绘声绘色,许长平也难得没有怼他,点了点头,眼神有些飘忽:
“那倒是,的确是恍如隔世。”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
“不过你的字不止是比清晏兄的丑,也比我写的丑,那大娘说得没错。”
朱逢春一噎,没想到许长平在这儿等着他呢:
“我呸!你也好意思说!就你那字,歪歪扭扭的,小妹都写得比你好!”
“小妹今年才八岁,”许长平慢条斯理地说,
“你跟她比,还挺自豪?”
两人照常斗嘴,一点不给除夕面子。
裴清晏在一旁笑着摇头,继续贴手里的窗花。
时间其实过得并不长,只是他们的变化太大了。
从裴家村来到了京城,从白身变成了举人。
有了功名,就有了底气,有了朝廷的禄米和进项,不用为几个铜板跟人讨价还价,过个小日子是足够的了。
朱逢春还成了亲,从一个毛头小子变成了有家室的丈夫。
虽然还是那副跳脱性子,但说话做事,到底多了几分担当。
冬日天黑得早,申时刚过,天色便暗了下来。
各家各户陆续点起了灯笼,橘黄的光从窗户里透出来,温暖又安宁。
几人忙完手头的活计,洗了手,便聚在了裴宅的堂屋里。
炭盆烧得正旺,屋里暖烘烘的。
许长平不知从哪儿弄来很多小炮竹,正带着小妹在院子里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