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7章
他们粗糙的手紧紧攥着这些微薄的礼物,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夕阳的余晖勾勒着他们佝偻的、微微颤抖的身影。
没有太多言语,只有压抑不住的哽咽,和顺着布满岁月沟壑的脸颊无声滚落的泪水。那泪水滚烫,冲刷着北境的尘土,也冲刷着心底深处那道名为“付出”的、习以为常的堤坝。
原来,被自己养育的、庇护的幼雏反哺,竟是这般滋味——心口被那粗糙的礼物硌得发疼,却又被一股从未有过的暖流,烫得浑身颤抖。这片寒冷的北境新土,第一次让他们尝到了如此滚烫、如此陌生的回甘。
北境的天,说冷就冷。秋风一起,吹黄了田里望不到边的稻浪。沉甸甸的稻穗压弯了秆子,金灿灿一片,在秋阳下涌动着丰饶的光泽。
这景象,让岭南来的汉子们既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那铺天盖地的稻黄,陌生的是这田垄如此开阔平坦,一望无际,不见岭南梯田的层叠和山水的阻隔。
“该割稻了。”季如歌的声音在田埂上响起,不高,却像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水面。她身后跟着一群北境的汉子,推拉着几个蒙着厚厚油布的庞然大物,正吭哧吭哧地朝稻田边挪动。轮子碾过干硬的田埂,发出沉重的声响。
岭南汉子们,福伯、阿牛、阿强他们,都停下了手里的活计,伸长了脖子张望。他们手里还习惯性地攥着从岭南带来的、磨得锃亮的弯月镰刀。
镰刀轻巧趁手,是他们半辈子割稻吃饭的家伙。可眼前这几个被油布蒙着的大家伙,足有半间屋子高,底下装着巨大的铁轮子,看着就沉得吓人。割稻?用这个?
季如歌没理会那些疑惑的目光,示意北境汉子停稳家伙。她走到其中一个最大的油布疙瘩前,抓住油布一角,猛地一掀!
尘土簌簌落下。阳光照在露出的钢铁巨兽身上,反射出冷硬的光。
岭南汉子们齐齐倒抽一口凉气。那东西像个巨大的铁房子安在了轮子上。最前面,伸出一个巨大的、寒光闪闪的铁架子,上面并排固定着几十片。。。。。。刀片!
那刀片又长又宽,像放大了无数倍的剃刀,刃口在阳光下闪着令人心悸的冷芒。刀片后面,是几排紧密排列的、带着倒刺的铁齿,再后面,连接着几个巨大的、黑洞洞的铁口子。整个家伙透着一种冰冷、坚硬、吞噬一切的蛮横气息。
“这。。。。。。这是啥?”阿牛瞪大了眼,手里的镰刀差点掉地上。割稻的镰刀他熟,可眼前这东西,分明是头钢铁怪兽!
“收割机。”季如歌拍了拍冰冷的铁壳,发出沉闷的回响。她朝旁边几个北境汉子点点头。
两个汉子立刻忙碌起来。一个爬上铁房子侧面,那里有个小平台,平台前竖着个带轮子的圆盘(方向盘)。
另一个汉子则跑到铁房子屁股后面,那里有个冒着黑烟的小铁炉子(蒸汽机)。他熟练地打开炉门,铲进几大锹黑亮的煤块,又拧开几个阀门。
“噗嗤——”一声,一股灼热的白色蒸汽猛地从旁边一个铁管子里喷出来,带着尖利的啸音。
“呜——嗡——!”整个铁家伙内部发出一阵沉闷而巨大的轰鸣,像一头沉睡的巨兽被唤醒。巨大的铁轮子开始缓缓转动,带动着整个钢铁身躯轻微地震颤起来,脚下的土地都在嗡嗡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