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后费文典重新回到了县城,正式结业,几番辗转,被推荐到省教育局工作。
此时正是军阀混战的时期,北伐军一路高歌猛进。
天牛庙村开始搞起农协会,要求地主永佃或减租减息,闹得火热。
费文典因为这事特意回了趟家,跟嫂子说了一嘴,如今政策变了,家里想平安稳定,该做的要做,不然会被群起而攻之。
他在省城待了好长一段时间,比村子里的人更清楚政策的正确风向。
“文典,不是嫂子不配合你的工作,但其他地主也没动作啊?”
费左氏皱眉对费文典解释。
宁学祥听到当没听到,总不能她家永佃减租,旁人家就不做吧。
这个亏她不愿意吃。
“哎,不是嫂子思想不积极,但这个家业是祖祖辈辈攥下来的,琳琅如今有孕,以后还得给孩子们多留点家底不是?”
费左氏这话说得和颜悦色,生怕文典误会自己思想顽固,又看向肚子已经显怀的琳琅。
“琳琅,你是怎么想的?”
琳琅这段时间虽然待在费家老宅里养胎,但苏苏经常来找她玩儿,拉呱闲谈。
从苏苏那边听到郭龟腰从外头带来的消息,结合这个时代变革,若有所思。
“嫂子,依我所见,咱家不仅要永佃减租减息,还要主动做,当最有觉悟的地主。
特别时刻特别对待,利益不能只看眼前,还得往长远点看。”
琳琅慢条斯理地说,随即继续道:“听说隔壁村的地主潘小鬼已经被批斗了。
嫂子,如果你执意不肯,我和文典也不会强求,这个家毕竟是你一手操持的。
这个家你最有言权,但是吧…”
说到关键的地方,琳琅止住了话头,把费左氏急得眼神慌乱,满头大汗。
“琳琅,你快说呀,但是什么…”
琳琅磕着瓜子,随即语调平平:“到时候让农协会的人把文典拉去批斗就行。
嫂子你也不用担心,文典挨几顿打而已,他一个大男人,也不妨事的。”
费文典眉头微跳,随即领悟到精髓般顺溜接口:“是啊嫂子,俺皮糙肉厚,挨顿打没啥的,你不同意就算了。
到时候俺会出面处理,大不了丢工作回家陪你和琳琅,一家子待在一起也热闹。”
费左氏彻底傻眼了,这么严重吗?
“那可不行,那咱家还是永佃吧,也没啥的,就当给琳琅肚子里的孩子做好事,嫂子想通了,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费左氏其实也听说了地主潘小鬼被拉出来批斗的事,但没觉得自家也会遭这罪。
潘小鬼那是臭名昭着的无良地主,对佃户各种剥削,抢占好地,但她从没干这种缺德事。
但现在费左氏不确定了,倘若她执意不松口,文典真的被拉出去批斗…
费左氏想想都心疼难受,为了文典,她立即改变了口风,说得义正言辞。
“嫂子,你真是个深明大义的人,这事俺立即去通知,咱家跟着政策走。”
费文典对琳琅赞赏一笑,又对费左氏竖起大拇指,眼里都是喜色。
“你快去吧,少给嫂子戴高帽,嫂子是为了琳琅肚里的孩子。”
费左氏笑得无比舒畅,对费文典催促一声,心里颇为宽慰。
琳琅扑哧一笑,对费左氏说道:“嫂子是聪明人。”
费左氏如果不聪明不会变通,根本撑不住偌大的费家,走不到现在。